芮嬷嬷叹:“叫奴婢说,不如把大小姐的事解决了,长痛不如短痛。”
老太太摇头:“听镕儿那般描述,我想她应该是造了孽,断了王府的香火,现在怕了。闵王妃那儿,丧夫丧子,本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痛苦,真到御前闹一闹,我们担待不起。”
芮嬷嬷说:“大小姐到底还是我们家的女儿,王妃娘娘也不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老太太苦笑:“便是如此又怎么样,你家大夫人从此没了颜面,往日的威严尊贵,都完了,她这样的气性,能活得下去?更何况,还要顾着皇后与太子,顾着杨府,她如今里外不是人,一步错步步错。”
说着,想起一事来,吩咐嬷嬷:“等镕儿回来,叫他来见我,放韵儿和扶意去见涵之的事,要再商议商议。”
这一天日落前,东苑的戏台搭好了,工匠男仆们退出去后,韵之就带着妹妹们去看热闹。
扶意身上不自在,懒得出门,便专心准备给二老爷的献寿图。
夕阳绚烂时,翠珠和香橼来点灯,翠珠说:“姑娘总坐着也不好,门前海棠开了,您去看看吗?”
扶意在门前望一眼,只见院墙上探出一片绯红,仿佛夕阳染的。
她信步走出院门外,这里沿着墙根栽的树,花开时探出墙头,别人家是满园春色关不住,这府里却恰恰相反,倒是院里的人,盼着门外春色。
香橼和翠珠跑来,踮起脚要折花枝,想拣开得最好的一朵,给扶意簪花。
奈何她们个头太小,跳着也够不着,不甘心地跑回去要搬凳子,扶意也拦不住。
恰好,祝镕回府,正往内院去,途径清秋阁,见扶意在门外,立时停下了脚步。
海棠树下,倩影悠悠,微风拂过,只见纱裙轻扬,扶意屈膝捡起乘风而落的花朵,举在夕阳下赏玩。
她面上安宁淡雅的笑容,叫人挪不开眼睛,祝镕直看得痴了。
但他猛地回过神,四下看了眼,生怕自己的瞩目会给扶意招来闲话,不等扶意发现他,就匆忙走开。
那一晚,祝镕和祖母商量安排韵之和扶意去探望大姐的事,终于有了决定,次日她们得到消息,最后还是选了二老爷寿辰那天。
比起亲爹的生辰,韵之更期盼能见到大姐,数着日子等待那日的到来,将母亲叮嘱她招待宾客的事,都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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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国公府寿宴
转眼,二老爷寿辰就在眼前,前一夜,祝镕来兴华堂向爹娘请安,当着父亲的面求养母的示下,希望明日能安排平珒到东苑玩上半天。
“映之和敏之答应我,会照顾好弟弟。”祝镕说,“不敢叫母亲费心。”
杨氏幽幽道:“我身上不好,明日不去扫你二叔的兴,你和你父亲说吧。”
祝承干在桌前写信,头也不抬地应着:“我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不知他身子如何,夫人拿主意才是。”
大夫人却睨了眼丈夫,很不耐烦地说:“那就坐一个时辰,别太久了,他那么孱弱,叫你二叔和婶婶也跟着提心吊胆,告诉映之,仔细不要叫他胡乱吃桌上的东西,他克化不动。”
“是。”祝镕道,“我这就去嘱咐妹妹们。”
大夫人又问:“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贺寿?”
祝镕应道:“照老太太的吩咐,兄弟姐妹们凑了份子钱,寻来一方古砚,二叔向来喜欢文墨。”
祝承干放下笔说:“这几日太忙,顾不得准备贺礼,镕儿你去我书房里翻一翻,找一幅字画出来。”
“是。”祝镕领命,这便退下了。
房门关上,祝承干也写罢了信,慢条斯理地将信函装入信封,大夫人上前帮忙,说道:“明日不要喝太多酒,你醉了爱说胡话。”
“那样多宾客在,不至于喝醉。”祝承干道,“你放心,我不喝酒便是。”
“我要看着涵之那头,就不过来了,你也别叫那些女人们来看我。”大夫人说,“就说我身上不好。”
祝承干道:“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着就易胡思乱想,你以为天大的事,兴许人家根本不在乎。”
大夫人摇头叹息:“你的心思这样简单,也难怪祖祖辈辈到你这儿没什么建树,不是我嫌你官做得不大,可你不想想,涵之的事,是小事吗?我都跟你说了八百回,你怎么就不往心里去。”
祝承干不愿与妻子争辩吵架,可凡事也有自己的看法,说道:“我知道你的用心和苦心,但如今人都不在了,你担心什么?这都五年了。”
大夫人端了茶给丈夫,语气却冷冷道:“你那宝贝儿子,翻了四年,可翻出一块骨头来?”
“小点声。”祝承干皱眉,“一宗归一宗,你总闭门谢客,就不怕别人反过来好奇你怎么了?”
大夫人说:“我有什么法子,底下趁手的人越来越少,我稍不留神,她们就闯祸,我可不得自己盯着?”
祝承干喝了茶,温和地对妻子说:“随我一道去赴宴吧,你不想想老三家的那张嘴,明日不定在人前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来,她会像你似的顾忌这个家?她只在乎,能不能挤兑你,看你的笑话。”
大夫人厌恶至极:“你们祝家何等门楣,天家公主也娶得,当初怎么就蒙了心娶一个武夫家的女儿回来,老二家虽也不与我和睦,到底是侯门千金,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就老三家那乡下女人,你娘也不嫌委屈了小儿子。”
祝承干笑道:“我一人去,怪没意思,随我去,老三家的终究怕你几分,你真在眼前,她也就闭嘴了。”
大夫人没好气:“我不去,你嫌没意思,带上两个小的去,又体面又好看。”
祝承干却耐心地说:“哪一家老爷赴宴带上姨娘的,你这就不怕丢脸?随我去,我替你选一件衣裳,那天见针线上送来春日新衫,也不见你穿。”
大夫人懒懒地倚在靠枕上:“就要奔五十的人,还打扮什么。”
祝承干却饶有兴致地打开衣柜,口中道:“在我眼里,你还是咱们成亲时的模样。”
他捧出两件新袍,一左一右比划着:“墨绿黛蓝虽庄重,总嫌太严肃,我爱看你穿红衣。”
大夫人笑了:“一把年纪,还那样会哄人,我这辈子就是输在你这张嘴上。”
祝承干笑道:“你我夫妻,我不哄你哄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