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盘山修建的回廊上,谢小道突然停住了脚,指着山脚下一片区域道:“那里便是半学斋了,每三人一间屋子, 以后咱们可就要吃同食, 睡同寝了。”
季凌霄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投在他的身上,慢悠悠一笑道:“那以后就麻烦谢兄你照顾了。”
谢小道将手臂揽的更紧了一些。
季凌霄低下头。
文庙中供奉的是孔圣人, 哪个学子到了文庙内不恭恭敬敬的, 若是被罚, 定然在下方老老实实跪好,唯独谢小道他一伸手便从供桌上掏了两个果子下来, 随手蹭了蹭就叼进了嘴里, 另一个直接扔给了季凌霄。
季凌霄为表示尊重, 天还未亮便等候在门口了, 还未用过早饭, 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恰好她又是个不信神佛,不敬圣人的主儿,想也没想便一口就咬了下去。
刚吃了几口,她一抬头,却见谢小道正倚着供桌笑眯眯地看她。
她默默咽了口中的果肉, 随手将果核从窗户扔了出去,一本正经道:“谢兄这般做,怕是对圣人不敬吧?”
谢小道“咔嚓咔嚓”大嚼着口中的果肉,许是觉得她这般作态十分有趣,便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圣人当初也如丧家之犬,还不是全仰仗着后人给他抬高名声?”
这谢小道还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不过,却分外对她的胃口。
“阿白,你从何处来?”
“我从来处来。”
谢小道停住了口,眯着眼睛瞅着季凌霄,突然道:“我见你身上有种上位者的气势,想必不凡。”
季凌霄心中讶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谢小道见她如此谨慎,便觉得有些无趣,他走到窗户旁,因为文庙地势比较高,这座窗户正对的便是山下的谷地,云蒸霞蔚,雾气弥漫。
他一下子跳上了窗户,一脚踩着窗棱,一脚搭了出去,双手枕在脑后,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坐在那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你这人还跟楚夫人挺像,”谢小道笑眯眯道:“可全天下现在都宛如危墙,立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季凌霄不解其意。
这天下不是好好的吗?太平盛世,何来危墙一说?
谢小道轻笑一声,朝她招了招手。
季凌霄眸子一转,走到了他的身前,谢小道手一勾,便揽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勾了过来,他快要贴上了她的脸,眼角的泪痣也仿佛多了几分魅惑。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当今天子那副昏君德行,天下谁人不知?”
“哎?”
李琼虽然有些时候不着调,可也不至于到昏庸的地步啊?更何况还是天下人都知道?
谢小道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道:“当今天子爱马成痴,为了他那些宝贝骏马可做了不少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行事肆无忌惮,政令随意施为,更是册立好色贪花的李神爱为太女,搞得长安是乌烟瘴气。”
这么严重?
季凌霄摸了摸下巴,坦然一笑道:“不知道谢兄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谢小道弯了弯眼睛,轻声道:“长安风起云涌,青山书院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我现在可是对书院里每一个不安定的因素都很关注。”
“你多虑了,我可并没有……”
他的手捂住了季凌霄的嘴,潋滟的眉眼凝视着她,笑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不是吗?”
季凌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不过,她天生就不是一个甘于人下之人,被谢小道掌控了主动权,令她不爽极了。
她眼睛中突然酿满了笑意,谢小道还未及细看,她的双手却搭上了他的肩膀,用力一推。
“啊!”谢小道慌忙地就要去抓窗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掉下去多少。
他低头一看,季凌霄正站在他两腿中间,双臂正纠缠在他的腰际,牢牢地抱住了他,而且,他刚才身体下意识反应,双腿竟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此情此景……就连一向惫懒不羁的谢小道也受不了了。
他刚要收回脚,季凌霄却突然笑眯眯的一松手。
“啊!你别松手啊!”他慌里慌张地大叫着,双腿更加死死勾住了她的腰。
他整个人倒悬在窗外,头发丝都快碰到山崖上生长的云松了。
她居然真的敢放手!
“白忱!快!我要掉下去了!”
季凌霄双手撑着窗棱,笑眯眯地欣赏着他惊恐万状的模样,柔声道:“要掉下去还早着呢。”
她伸手拍了拍他紧绷的大腿,笑道:“你看你这不是缠的牢牢的嘛。”
谢小道瞪他,眼中的怒火喷涌而出。
“谢兄可真是厉害,就允许你欺负别人,而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吗?”
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谢小道恶心至极,皮肤上都蹦出了鸡皮疙瘩。
她恶劣一笑,慢悠悠道:“你生气的模样还真是可爱,我发现我还真有点喜欢你了。”
这分明是他刚刚对她说过的话,如今再从她口中吐出竟有一种深深的嘲讽。
可恶!
谢小道手臂艰难地勾着窗户,却每次都要勾到的时候,她都会故意抖一下,害的他失之交臂。
“你拉我上去。”他强忍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