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还是阳光明媚,如今又飘雪了。
有一片雪花落进颜生领口,冻得他缩了缩脖子,又接着道:
“我昨日说错话了,惹得姐夫生气,才会失手将我推倒,这话我没告诉表姑,我也没怪他,只是想跟姐夫道个歉。但他好像不愿理我,你替我转告可好?”
不是自己摔倒,是卿书推的?但卿书说是颜生被吓到后……
“你说何事惹得他生气?”李玉问,快到大门口了,瞥见门口停着的马车,她停住步伐。
颜生的鼻头被冻得发红,他绞着手指:“唔,就说了些京城的事情。”
“京城,你说了白家的事?”眯起眸子,李玉一听便猜中真相。
她对夫郎的父家了解不深,因为从未想过了解。
成婚一年后,偶然的机会,她才从母亲那儿知道是白家犯了事儿。白家家主被关,死在了牢里,白家正君又病故,留得卿书一个独子,无奈嫁入李家。
倘若不是提及白家,卿书不会这么大反应,她把对方带出厢房时,他的眼角因为哭久了泛红,眼睛还有些肿。
李玉心里就跟针扎似的,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上辈子的夫郎是否也这般哭呢?
颜生望见了李玉眼里的责怪,轻轻捶自己的脑袋:“就是聊天时,脑子的反应没有嘴快,说了一些京城近况,问他家里发生何事,大家公子怎么嫁到琥城,我真的只是好奇……”
他的表情天真,又带着一点担忧:“毕竟李家是商贾之家,我问姐夫能否适应这里的生活,怎么成亲不见父母……我不知道不能问,他肯定伤心了。”
深吸一口气,李玉闭了闭眼,她能说什么,怪颜生多嘴么,可对方又不知情。
她同白卿书成亲,家里放出去的消息是因情谊而结亲,表弟不知也正常。
但倘若表弟知晓呢?倘若他从别的地方打听到卿书的背景,是否就是故意而为?一时之间,李玉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颜生。
“表姐别不理我,我可能太多管闲事了,但我是关心表姐夫。”颜生像小时候一般软软地撒娇。
“上车吧,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以后别这般莽撞。”
李玉想着表弟早些嫁人便好,别像前世一般,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等到她去世都未成亲。成亲后心放在妻主家,同卿书的来往便会少。
她死后,卿书也死了,文意到坟前哭诉,说是颜生陷害的。这句话犹如惊雷在她不存在的脑中炸响,不愿相信,又害怕是真实。
此时的颜生一如自己记忆中的小郎君,偷窃传家宝之事还未发生。她想慢慢探索事实,先按兵不动。
对方乖乖上车,坐稳后,李玉瞧见载着他的马车驶远,那口气在心中吐不出来。
无论如何,还是得去安慰夫郎。谁料卿书嘴里说着不介意,晚上就住进了偏房。
“公子不是对您有看法,他让我向您传个话,他今晚想独自睡,过了今晚便好。”文意出来说。
什么今晚明日的,李玉只知道每次白卿书说要自己待着,后面待她就会冷一些。也因为如此,两人感情总是好了又坏。
卿书的性子,需要的不是单独一人冷静,因为他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李玉以自己的经验教训得出,最好的办法是逗他开心,让他忘记烦恼。
她不愿意,但又不能强行在文意跟前破门而入。
“唉,你若是为了你家公子着想,就应该让我进去,夫妻哪有成亲不久分房睡的?”
好吧,有过一次前科。她尴尬地继续忽悠,表情开始严肃。
“卿书如今在琥城又没有能帮衬的人,也就你一个小厮。如今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我这个妻主安抚,若是他一个人想岔了怎么办,赶紧让我进去看看他。”
文意是忠心,每次只会听从主子的吩咐。但正如在客栈将李玉放进去一般,他盼着公子在妻主家,同李小姐过得好,最终答应了:“您进去可不能同公子吵架啊。”
哪里会吵架,这辈子都不敢再吵。
进去后,关门声将在窗前望月的人惊动。
白卿书见是李玉,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不知何时开始,这人总是固执地推开门,走到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奉上今日的更新~
第8章
李玉见他离窗太近,有些担忧:“外头风还是有些大的,不怕着凉?你的风寒才好没多久。”便上前将窗户关了只剩半扇。
“心情不好,妻主今晚就让我在这儿歇息吧。”白卿书最后作了一次抗争。
他觉得面前这人,固执的时候是真固执,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也是,倘若这样的要求被公公听到,或许又会被说自己不守夫道了吧?
谁知李玉笑着应了,她替白卿书披了一件衣裳,语气轻松:“你想在哪儿睡都行,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我爹今日说的话,你别放心上。”顺便在这儿蹭张床。
“对了,颜生说要向你道歉,无论如何不应该这般打听别人的事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她见夫郎的面上起了一丝波澜,又道:“过去的事情就忘记吧,我会替两位长辈好好照顾你。”
白卿书的目光变得冷冽。
忘记,忘记什么,又教他如何忘记?
他想起自家温文尔雅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家里为她做了一个灵堂。母亲在朝堂上结交的好友们,没有一家愿意前来,都是远远避开。
他厌恶那些官场上的交道,厌恶那些人心,这也是他为何答应父亲遗命的原因之一。
白卿书又想起了李玉的转变,是因为知晓了这些事才待自己好么。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激动起来,面上一抹潮红。
李玉不知道自己刺到了夫郎的何处,让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