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板着脸的陈建翎突然“呵呵”笑了两声,藏着几分嘲讽的说,“爹,老陈家的基因既没有镶金带钻,又不是你打下了万里江山,有个皇位等着要让人继承,干嘛非要建新两口子生个儿子?我看女孩也没什么不好,唐朝不是还有女皇武则天吗?你们要是觉得实在是家大业大,就为陈家的皇位培养一个好了。”
“你…”陈岩虽然没听懂“基因镶金带钻”是什么意思,可后边的话并不难懂,组合在一起,听了更是简单,气的脸一下就涨红了,额头的青筋直露,怒目瞪着陈建翎说不出话来。
赵娥捂着嘴小声的哭了起来,低低说着,“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的话。陈建新也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陈岩身边,关切的说,“爹,你没事吧?”
而一米高的围墙外,陈大凤看着脸色变幻的陈慕西,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说,“看,你以为为什么大家都稀罕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个男孩,你要是女孩,呵…”
意思不言而喻。
陈慕西转眼盯着陈大凤,目光复杂的问,“你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刚才是故意拉我出来的?”
陈大凤也不担心被屋里的人看到了,站了起来,轻笑了一声,反问,“你以为呢?”
说完就转身走了。
陈慕西看了眼陈大凤的背影,也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大大方方的打算往院子里走。
“你去干什么?”陈大凤听到声响站住了问。
陈慕西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和你不一样,像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不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躲在角落里生气。”
说着笑了一下,圆圆可爱的脸上,带着几分坏,道,“我要是不开心,就喜欢让大家都知道我不开心,然后来安慰我。”
陈慕西两人是在墙角站着,屋里的几人各有思绪,加上角度刚好看不到,也没有注意到两人不大的说话声。
陈慕西心里其实很开心,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老爸的态度,自古以来孝道都是一顶大帽子,没几个人不是被扣上后,变得束手束脚的。
有人说,孝顺孝顺,首先就是要顺,陈慕西并不觉得,如果一味没有原则的顺,就变成了父母的生命延伸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原则,本来就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而遇到本人不认同的要求,就该既有妥协又有保留的对待,底线这玩意不是摆着玩儿的。
“我看你很开心!”陈大凤看了眼陈慕西嘴角翘起的模样,说。
陈慕西耸耸肩,道:“当然啦,如果刚才那么说的你爸,你也会开心的。爷爷和叔叔你们都把我当成所谓的延续香火的工具,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想法,至少我爸不是这样。”
说完对陈大凤朝后摆摆手,说,“我去登场了,你没事可以继续看戏。”
当陈慕西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时,屋里的几人脸上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陈慕西进屋后,走过去握住陈建翎的手,入手是湿漉漉的一片,陈慕西暗叹,老爸说了这么一大通,一定是鼓足了勇气的吧,平日遇事,他都是隐忍的居多,这么多年,陈慕西从未见过他情绪激动的说过这么多话。
“爸,”陈慕西眨眨眼,喊了陈建翎一声,然后就像是没有看到陈岩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一般,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剩下的几人,打招呼道,“爷爷,二叔,你们下工回来了呀?回来了也不喊我一声,好久没见你们,我都想你们了。”
可能是陈慕西脸上的笑容太灿烂了,陈岩缓了脸色,对陈慕西招招手,说,“石头,以后你跟你二叔家过怎么样?你不是喜欢你奶奶做的饭吗?以后就可以每天都吃了,你二叔二婶也会对你很好的。”
陈慕西挑挑眉,好奇的问:“我有家,干嘛要去二叔家?虽然来者是客,可客人待的时间太久了,也招人烦的。我可不想过得不开心,我本来就矮了,要是再也不会长高了怎么办?”
说着竟然就哭了起来,还抽泣着说,“难道爷爷想让我长不高?在学校已经有人嘲笑我了。”
泪流满面的陈慕西心里哀嚎,辣椒好辣,我的眼啊!
第十九章 真不要脸
陈慕西是结结实实的大哭了一场,谁劝都没用,直哭的满脸通红,眼睛红肿。
不一样的是,他只用发出点哭声,眼泪根本就是被动的不由自主的掉,完全是身体机能的自然反射,原因也很简单,辣椒辣的。
早在陈慕西走到屋门口时,就在门口墙上红彤彤的辣椒串上顺便拽了个小辣椒,毕竟屋里几人的气氛那么僵,他去说什么都不合适,说留下那是不可能的,直接说不愿意,只会让刚才本就僵的气氛,更雪上加霜,反正大家见面次数不多,陈建翎已经坚定的表明了立场,陈慕西只想插个科打个诨缓和一下气氛,一家人实在是没有必要把局面弄的太尴尬。
没什么急智的陈慕西觉得,似乎只有装装可怜,蒙混过去更好一些,可陈慕西的泪腺没有发达到想掉眼泪就能掉的地步,又不愿意学刘跃他们那样用口水,就想起用辣椒这个道具催泪了。
用辣椒胡乱抹了下眼皮后,就趁机把作案道具辣椒放在了陈建翎手里。
陈慕西在那哇哇大哭,陈建翎知道手里陈慕西塞的是辣椒后,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不动声色的顺手把红辣椒装了起来。
陈建翎对陈慕西的哭,连句话都没说,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可屋里的其他人就不同了,赵娥到底是奶奶,心肠软,本来就在那独自垂泪呢,看到陈慕西哭的这么伤心,听到陈慕西说自己在学校被嘲笑个子矮,心中更是心疼,走过去抱着陈慕西的双肩,就哭的更厉害了。
祖孙俩抱作一团大放悲声,剩下的父子三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陈岩发红的脸色早就褪去,在那沉着一张脸,不停的抽烟,陈建翎直棱棱的站着,抿唇不语,偶尔看一眼陈慕西的背影,眼里闪过的却是无奈。陈建新可能是被勾起了伤心处,眼睛也有些湿润。
最后,还是陈岩看不下去了,大中午的,空着肚子在这哭有什么用,就开口说道,“好了,都别哭了,先做饭吧!”
陈岩一发话,赵娥很快就抆了抆眼角不哭了,毕竟年纪大了,眼泪是及不上陈慕西这小孩子多的。
看陈慕西还在哗哗的掉眼泪,只以为他是真伤心难过,一边好言的哄,一边指使陈建新去打水,让陈慕西洗脸。
陈慕西哭的这么厉害,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把陈慕西给陈建新的话。
可能是为了安抚陈慕西受伤的小心灵,亦或是想让陈慕西吃的好点快些长高,中午赵娥只给陈慕西做了白面面条,下边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全家都在一起,大家清一色的黑乎乎红薯面面条,只有陈慕西是白面,换来陈大凤的偷偷撇嘴,还趁陈慕西去厨房放碗的时候,悄声说,“真不要脸,一个男孩子,竟然这么能哭!”
陈慕西用他那红通通的眼睛,斜睨了陈大凤一眼,不客气的说,“我乐意,你管的着吗?你这是嫉妒大家都关心我吧?”
陈大凤一跺脚,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谁稀罕!”
说完人就转身出去了。
一顿饭吃的分外沉默,饭后,陈建翎没有再坐的意思,说厂里忙,晚上回去还要加班,就提出要走。
陈岩把手往背后一背,一转身就回里屋了,赵娥看了,摇了摇头,嘱咐陈建翎路上注意安全,还不忘找了垫子垫在车后座上。
陈慕西看着自行车后座上厚厚的垫子,心里的愧疚又冒了出来,他是知道老爸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的,他很小的时候,亲眼看到老爸不能支援西部后的失落,他的名字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可是,曾经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飞向更广阔的天地的,通过大学,学习更多的知识,开拓眼界,结识朋友,如愿从事喜欢的工作。
好好的未来摆在眼前,却因奶奶装病搁浅,终生圈于这一片地方,连出去看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老爸心里一定是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