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等送走这两个人,顾匆匆松了口气。
厉承泽还在被子里,她叫了一声,他没应答,她拿开枕头,他就那么睡在那里。
结了霜的头发微微濡~湿,纤长眼睫遮住了黑沉沉的眼睛。
顾匆匆有那么一瞬险些被美色迷惑。
“起来吧。”她说,“他们走了。”
厉承泽很自然接话:“那我们睡吧。”
顾匆匆啊了一声,本能反对:“不行。”开玩笑,这里还住着老师和同学,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她在外面参加活动期间还带着男朋友一起过夜,即使什么都没做——好吧,这不是重点,也够被警告和处理了。
厉承泽闻言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轻轻说;“你果然……是讨厌我了吗?”
顾匆匆被他的回答弄得有些无措,她解释弥补道:“自然不是,只是你住在这里,不太合适。”
厉承泽摸~到了她心软的软肋,他本身就是学习能力极为强悍的人,在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很快发现了更好的康庄大道。比起用霸道和强势让她做一些并不赞同的事情,很显然这样的沟通效果显着。
“可是,我没有钱。”他说。
是啊,他飞过来的,身上又没有口袋,自然一毛钱都没有。
顾匆匆也没有钱。
有钱也没有用。他没有签证没有护照,只能去收容所和遣返站。
厉承泽似看出她的为难,很主动的说:“如果你不想和我睡一起,我可以睡地上。”
顾匆匆看了地上结霜的地面,一楼本来便极为寒冷。
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她伸手拉过被子,有言在先:“那只是睡觉。别的什么也不能做。”她补充,“我马上还有比赛呢。”
她躺下了,厉承泽躺在她旁边,他说:“你真暖和,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只是手。
顾匆匆同意了。
她提醒:“明天这里会有打扫卫生的人和修管道的人过来……”她没有说剩下的话,他却听懂了。
“我知道了。”他很听话。
顾匆匆便有些放心了。
又过了一会,他忽然说:“很冷。”
他说:“就像我出生那年一样。”
那是个暖冬。
但是生下来的厉承泽却不是第一时间被放在温暖的怀里,而是被白离藏在冰冷的水底。
她在昆仑山门的石洞里生下的这个孩子,在白伶榇的眼皮子地下活着,小心翼翼的保护他,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直到她后来为了内丹去找蛇丘姜的父亲时,才将他秘密留在了畲族的山门,用一根发簪作为信物托付给那个决裂冷战中的男人。
和人族不同。畲族拥有极强的学习和成长速度。
厉承泽很小就知道,他的母亲留下他是为了保护他。
即使有时候那些孤独和恐惧会让他忍不住哭泣,但是至少是为了让他安全的活着。
流血和流泪,在厉承泽从小的生活中,便通常被选择和决定的是后者。
所以,后来他也习惯这样对待自己重要的人。
每一次母亲离开时候,都会告诉他,她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只有最后一次,她什么也没说,而幼小的厉承泽忙着吃那一口母亲带回来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点心,而忘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辞而别。是一件无法被接受和讨论的事情。
顾匆匆忽的有些愧疚,她一心为他的行为不满,不高兴他不和她沟通就做了决定。
但同时,她自己其实也并没有足够的沟通。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
那会对厉承泽带来什么样的情绪,她垂下了眼睫。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跟厉承泽用一个小时候的故事来讲自己的心情:“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在奶奶身边读书,那时候别的孩子都有父母,但我没有。男生喜欢找好看的女生说话,在校门口堵着她们,一起回家……开始我总是很害怕,但后来,奶奶说,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你想别人怎么对你,就要对他们,我用蛇教训了他们两次后,他们就知道我是不好惹的了……就是,我想说的是,我从来做事情,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投桃报李……我也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
厉承泽却立刻听懂了。
“我明白。”
他伸手温柔揽住她的肩膀,慢慢说道:“匆匆,如果我爱你,你也会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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