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秋收过后, 除了上交任务粮, 第五大队的社员们总算吃起了饱饭。

于此同时, 李保全又进县城开了好几天会。

待他回来, 就立即召唤全队社员到村委大院开会, 然后站在两张桌子拼接的站台上,把最近的工作要求一一念出来。

第一个, 是大食堂解散, 实行工分制度,以后粮食按照‘人六劳四’分配,按社员户口人数分割自留地。除了集体统一交的公粮,各家各户每年还要交规定数量的任务猪任务鸡等等。

第二个,就是最高领导说, “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的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简单粗暴点说, 在不久的将来, 将有一批热血的知识青年要到乡下跟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儿, 也就是俗称的知青下乡。

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 第五大队作为新塘公社最富足的大队,被公社分了六男两女到队上来。为了让这些自请下乡, 为国家添砖起瓦的年轻人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在公社大队所有队长决定后,所有知青分插在日子宽裕的社员们家中, 直到他们回到城里。

这么多消息一出,直炸得全队社员都懵逼了。眼睁睁的看着李保全带着人, 拿着尺码在队里四处量量写写,然后把全队比较偏僻,庄稼作物难以达到丰厚的边边角角土地分给社员做自留地。

这些自留地不必上交粮食,也不再约束种啥。社员们要是一年到头精心伺候的话,还是能给自己增加一些瓜果蔬菜抵粮食吃。

分完自留地的第二天,李保全托人从县里拉回来的成群小鸡,五只小乳猪,两只小羊羔到了大队里。

小羊羔和五只小猪由生产队统一养,小鸡发到各户。周家领到三只小鸡,等着过年的时候需要交给生产队两只任务鸡,剩下一只可以自己处理。

想想快三四年没吃过鸡蛋,整队社员看着家里的小鸡忍不住眼睛放绿光。就盼望这些小鸡都是母鸡,多生点鸡蛋,让家里人饱饱口福。

有那眼力好,以前经常让老母鸡抱窝的老人家,一眼认出家里的小鸡是公是母。有运气不好的,小鸡全是公鸡的,在李保全那里折腾着要换母鸡呢。

这其中就有周老太太,没大食堂以前,她家每年都抱好几窝小鸡,这些拳头大小,有些已经长了小尾巴的小鸡仔,她一眼就看出是公是母。

也不知道李保全是真眼瞎,还是打击报复前年二房嫁出去的大妮儿不懂事,当着全队人的面儿落了他的老脸。分给周家的三只小鸡仔,居然全部是公的!

周老太太那个气,你说你心里要是疙瘩暗火儿,当面发完不就行了?何必这样背地里偷偷摸摸的膈应人?分给别人的小鸡仔,不说全是母的,至少一公一母是标配吧?!咋到了他们周家,就变成三只公的?这不存心膈应人,让他们家没鸡蛋吃吗?!

劈头盖脸骂了李保全一通,最后拿不接收知青到他们家里做威胁,周老太太总算如意的拿三只公鸡,换成一公两母。

背锅侠李保全被骂的莫名其妙,他是真不知情周家被分了三只小鸡仔。为了避嫌,怕人家说他专给李家亲朋开后门分母鸡,他把分鸡仔的事交给几个信赖的社员分。

哪成想,宝栓娘从中作梗,把原本就打算分给周家一公两母的鸡仔换成三只公的给周家,为得就是出当年周大妮儿夺走她管李家私房钱的权利。

原本她以为周家人看不出鸡仔是公是母,等养上一段时间,看出端倪来。那时候大家都养得半大了,谁愿意再换?周家就得哑巴吃黄连,憋屈的养着三只公鸡仔一整年。

谁知道周老太太是养鸡的好把事,虽然这些鸡仔才半个多月,可依旧难不倒她认出公母。这会儿东窗事发,李保全查明缘由,看着公公脸都快黑成碳了,宝栓娘心里憋屈的要命!

她咋就那么倒霉!摊上周大妮儿,周家这大家丧门星?!真想一把火把那周大妮儿烧死,一了百了!

鸡仔换完后,家里空闲好几年的鸡圈被周老太太收拾了出来。

她先把圈里陈年沾有鸡屎的地皮铲干净,然后撒上一层既可以消毒,又可以让鸡圈干爽整洁的草木灰。再把鸡圈遮棚修理了下,抱了一堆干草到最里面靠墙角的位置做了一个大窝儿,把小鸡仔放了进去。

切了一些嫩绿的野菜碎叶子,抓一把平常家里舍不得多吃的玉米面,一起搅拌放在鸡槽里,再打碗清水搁旁边。

眼瞅着三只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在旁边吃得欢儿,周老太太把家里所有人喊到鸡圈旁,耳提面命道:“都给我仔细喂养着!不许进圈瞧!不许多喂食儿!不许放出圈!尤其老二你家的臭豆腐,正是皮实儿的时候,可给我看管好了!要是让他爬进鸡圈把小鸡仔给捏死了!看我不捏死你们两口子!”

不怪周老太太特意嘱咐全家人,实在是小鸡仔前三月最容易死,如果不小心看管着,三只小鸡仔都病死、撑死、捏死神马的,周家到哪儿去找两只鸡上交任务?

经过大食堂和饥/荒,所有的家畜都不见踪影儿,鸡仔死了,想弥补,也找不到卖的啊!可不就要仔细着。

“放心吧娘,我们会看好臭豆腐的。”知道自个老娘绝不是在放空话,周建立只觉得自个儿喉咙一紧,气都喘不过来。搂着已经三岁,正拿着一片菜叶往鸡圈里扔的臭豆腐连连保证。

得了他的保证,周老太太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叮嘱二房其他三个孩子看管好弟弟,要是小鸡仔被他们弟弟弄死了,她就连他们一块儿捏死!

大狗、二狗、四丫:……

咋觉得奶现在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从前温柔和善的十佳好奶奶去哪了?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脾气暴躁的周燕呆久了,变得跟她一模一样,动辄就想弄死人?

接收到堂弟妹们惊恐又敬畏的目光,周燕全然无觉。她现在愁得要命呢,哪顾得上他们在想啥。

知青安插,周家果不其然的在名单里,谁让周家有个每月领抚慰金的儿子在呢。不说粮食,其他在挣钱的周秀芳、闷子、周建国神马的,单凭周建军的抚慰金,周家的日子就比队上大部分人家的日子好太多,自然要安插知青到周家。

周家不差钱儿,确切的说,除了周家二房,其他三房都不差钱儿,毕竟每房都有挣钱的能人在。

可钱再多,周家的房子还是那么宽,还是那么几间屋儿。每房大人小孩都挤在一个屋里面,最空闲的就只有周燕住的屋儿了。

李保全早给老周头透了信儿,说考虑到他家孩子、女人们多,安插男知青到他们家不方面,就安插个女知青到他们家,到时候和周燕住一屋儿。大家都是女孩子,下乡来的女知青,又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想来两人相处应该没啥问题。

他们觉得没问题,周燕却觉得大大有问题!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住惯了,突然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她怎么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且,她喜欢关门在屋里,消失在房间进空间种菜。多一个人住进来,就代表她没办法随时进空间看管菜地,也不能给自己开小灶了。

可时间紧急,知青们过两天就要下乡来了,尽管周燕心里不大乐意跟陌生人住一屋儿,到底她已经是市里户口,本身已经不属于大队。她能一直住在周家大院里,都是周老太太疼她,哪能矫情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没过两天,公社派人把那八个知青领到了第五大队。

李保全出面,先是各种慷慨激昂的表达了欢迎,跟每一个知青热情的握了握手,然后又领着知青们往早就安排好的八户人家走去。

当第一个知青到一户姓牛的人家,瞧见那裂缝歪斜的破土屋,旧的看不见颜色的木板床,一屋子脏兮兮的小孩儿流着鼻涕好奇的看着他们。几个穿补丁孤身灰扑扑的妇人拉着那个知青进屋,让他进里面坐。其余的知青互相看看,都是一脸的菜色,他们是应召主席的建议主动下乡来搞建设,但真没想到,乡下的环境这么恶劣,脏乱的要死!

当即就有几个知青打起了退堂鼓。可乡已下,要想回去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再者他们是自个儿主动下来的,这会儿回去,不是啪啪啪打自个儿脸么?

也就半是嫌弃,半是逞能的各自进了预定好的人家里。

每送完一家,李保全就得叮嘱每个知青,跟他们说,他们只是借住人家社员家里,吃喝啥的,得自己解决不能麻烦人家。要是不会做饭想搭伙儿,就得自己下地干活儿挣工分换粮食。

考虑到他们刚下乡,细皮嫩肉的不会干活儿,因此队里给每个人半个多月的粗粮。等下个月初会再给他们发放,当然,前提是得拿工分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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