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今年这场风雨这么大,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头天的大雨就把稻谷都给冲走了,那他们后半年还怎么过啊!
顿时,那些没了粮食的其他生产队社员一同大哭起来。
第五生产队的人们听到消息,一边庆幸他们粮食收的早,一边担忧,其他生产队都没了粮食,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国家会不会发救济粮?若是不发,那么在其他生产队的亲戚肯定会来借粮,到时候是借还是不借?
都说十里八乡是乡亲,这周遭的生产队,十之有五都是打断骨头连着血的亲戚。不管亲疏远近,真到没粮食可吃,都快饿死了,向你来借粮的时候,你真能狠下心不管?
一时间,整个第五大队,也跟其他生产队一样,愁云惨雾起来。
其实,若是近亲,哪个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去死。可借粮这种事情,一旦起了头,借了东家,西家也势必借。不管借多借少,你若不一碗水端平,以后两家亲戚还做不做?到时候你借给了他们粮食,自己吃啥?
总不能等国家发粮或者来年秋收吧?这次受灾的不止他们几个村镇,上面已经传来消息,说是整个省市以北到南面的其他省都受了不少雨害。
这么多人张着嘴巴等吃的,国家哪有那么多粮食来救济?
真到了那份上,恐怕只有自私点,一粒粮食不借,也要保全自家人不被饿死。
正因为有此想法,周家全家坐在一起,商讨这次借粮事宜。
按照老周头的想法,他们周家几支本家的都基本在同一个大队,不愁他们借粮食。
愁的是几个儿媳妇的娘家,还有老周头嫁出去的两个姐姐,这些都是亲近的亲戚,到时候若是来借粮食,他们可以借,但是怎么借,得有个说法。
全队上下的粮食都在粮仓里,由队里十几个壮汉轮流把手,倒不怕别的生产队饿极了过来抢粮食。但是如果队上的人要借粮食给亲戚,就要扣自家的工分,才能把粮食拿出来。
周家人的工分不少,够一大家子正常吃饱没问题,但若往外借粮食,他们肯定不会多借。
毕竟家里一半都孩子,都是能吃的时候,这要是让他们勒紧裤腰带,节衣省食一整年,他们这些当爷奶爹妈的肯定心里不乐意。
最终经过一家人商议,周家三房儿媳妇,每房借三十斤粮食先顶顶,看国家拨不拨救济粮。如果不拨,再一家借二十斤,反之他们就不用外管。
对于这个决定老大老四媳妇都没意见,三十斤粮食看起来没多少,可是掺杂野菜、玉米杆儿等等做成菜团子,每天垫了个肚儿,也能让娘家人支撑上半个月。
真到那时候国家没发救济粮,还有二十斤粮食借过去。这在整个生产队来说,周家人已经仁至义尽。倘若吃完最后的借粮,地里又没其他粮食裹腹,她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顾着娘家,而不顾婆家还有自己的死活吧。
这么浅显的道理,二房周翠花就是不懂。她娘家就剩她娘一个寡母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往年都是周家照拂着她娘家,三五不时就拿粮食过去,她娘就在家里躺着啃瓜子,等着吃白食儿就成。
自从人民公社化后,干一天活儿挣十个工分,干得越多,挣得越多。没做活儿的话,一个工分都没有,也就吃不了饭。
已经被周家人养成肥猪的翠花娘,一下地做活儿就要她的老命,偏偏所有生产队的粮食都归队里管,周家自己都勉强顾上,哪能管她娘的死活。这不,短短一年时间,翠花娘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人看着老了十岁不止。
周翠花心疼她娘啊,这次大暴雨糟蹋了大部分生产队的粮食,没有粮食吃,她娘可怎么活哟!便死活闹腾着要分家,要把周建设挣得工分单独分出来,换成粮食救她娘命。
对此,周家人统一呵呵哒。周建立甩了她一耳光,阴沉着脸说:“我爹娘还没死呢,分什么家!你要想分家也成,咱们离了婚,你想跟谁分家,就跟谁分。”
周翠花立马就安静下来,再也不敢瞎闹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国家在暴雨过后的第十天陆陆续续发了些救济粮下来。可因为这年头粮食本就不多,那些救济粮根本就顶不了多久。
而雪上加霜的是,九月底,一向不下雪的川南,居然处处都下了雪,导致地里种的红薯秧苗被冻死不少。到十月份该挖红薯得时候,红薯才只有拇指大小,最大的也打不过婴孩拳头,这点产量,种地人都不够吃,哪有那个闲粮上交公粮。
这个时候,城里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吃的是供应粮,每人每月都限量供应的,根本囤不了粮食,每天就去大食堂吃。
原本该每天供应的大食堂,因为粮食收不上来,齐刷刷地关了不少,去问了也不知道啥时候会有粮食。
不少人了饿得受不了,跑去粮站看有没有新粮收上来或是其他吃得,却见所有粮站通通关门大吉。
这下城里人受不了了,他们光有粮票没有粮食,国家的救济粮也不见动静,呆在城里只会等死,于是一窝蜂的往乡下跑,挖野菜,讨粮食……
一时之间,那些乡村地头,到处可见衣着光鲜的城里人在地里寻找吃食。
本来乡下人自己都吃不够粮食,地里还没来得及采摘的红薯居然被这些饿昏了头脑的城里人挖来吃了!乡下人哪里不急,开始与那些城里人动起手来,甚至严重点的,失手把人杀了的都有。
面对接踵而来的天灾和人祸,第五大队就算有粮食,也免不了要和城里下来的人起冲突。
为了避免粮仓里的粮食,被那些饥饿的城里人和其他生产队蜂拥而至,一抢而空。李保全经过全队人的意见,把粮仓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每家每户,由他们自己管理粮食。
即便分到粮食,社员们也不敢在白天开火,主要是怕被其他生产队和那些城里人看见,上门来借/抢粮食。
等到天黑的时候,煮一整天的吃食放在家里的水缸冰镇着,第二天也不开火,就吃冷的。
一连吃了好半个多月的冷食儿,肠胃不好的周燕拉了好几天肚子,人瞅着都瘦了好大一圈。
周老太太心疼的不得了,说要带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周燕连忙抓住机会说她自己去看,如果可以,顺便去县城,看看赵有恒过得如何。
城里人都在饿肚子的情况下,赵家肯定也不好过,周老太太心知肚明,却又不好阻拦周燕去看唯一的舅舅,便叫上墩子,陪她一道去。
周燕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可以自己去城里,哪会让周家人跟着,她还想给南昌市的张云兰和高教授送些粮食去呢。
找了一大堆理由,并再三保证自己一个人去县城没问题。周燕扛着周老太太让带给赵家,一麻袋二十斤左右的红薯,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一番颠簸中,赵家就在眼前。
跟上次来县城的热闹景象不同,现如今的县城两边的商铺都打开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散倒的柜子和杂物,瞧着就像被土匪洗劫过整个县城一样。
主街道更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两个一脸菜色的行人蔫头蔫脑的匆匆行过。风一吹,把那多时未清扫积落在地上的树叶飞的漫天都是,看着无比萧瑟。
短短两个多月的饥/荒,就已经让县城萧条成这样,周燕看得有些吃惊,有些难以想象接下来还有近三年的饥/荒,县城会荒芜成什么样。
不过明知道结局是什么,周燕也无法改变这些不可能逆转的历史。当初她明明也在县城各大机关学校投放饥/荒即将来临的消息,可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她根本没有听到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消息。这说明,那些捡到纸条的人们根本没引起重视提早囤粮。事到如今,怪得了谁?
幽幽的叹了口气,周燕先到赵家楼下一处幽静的角落,确认四下无人后,进入了空间。
从金三角回来以后,周燕发现她的灵泉又缩小了一半,但空间却变大,都快有一千平米了。
周燕想了半天,觉得空间变大,灵泉缩小,很有可能跟她做好坏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