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院正道:“陛下吃了药,倘若情形好些,大约不用多久就可以醒过来。若是不好些,就要到明日看。”
容晚初也略知道这里是因各人体质而异。
她就微微点了点头。
杨院正提醒道:“只是不知道那夜合花是从何来的,还是早些找出来好些。”
容晚初眉目微冷,道:“本宫知道了。”
杨院正就躬身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凤池宫主仆、李盈和昏睡中的皇帝。
大太监就跪了下来。
他对上了容晚初冰冷的水杏眼,硬着头皮道:“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只是不知娘娘到的时候,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形?”
容晚初看他满头的汗,鼻尖都憋得发红,却还能想要把事情问清楚了,目光稍稍地缓了一缓。
她没有急着斥责李盈的失职,淡淡地道:“本宫到的时候,昭仪秦氏正意图犯上,陛下以剑刺之!”
李盈眼前几乎一黑。
他这一回终于知道了榻边、地上那些血迹的由来,不由得战战兢兢地道:“是奴婢的错……”
容晚初无意在这时指责他、处置他。
她坐在榻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内侍,静静地道:“你是天子的身边人,要做他的臂膀,护持他,照顾他。”
她语气那样平静,像深不见底的静流,平缓的水面上全然看不见水底的漩涡和暗涌。
李盈却在这样的语声中苍白了整张脸,连连地磕头。
连阿讷都埋下头去,鹌鹑似地不敢作声。
榻上的殷长阑忽然从喉间发出微微的一声低吟,容晚初转过头去看着他,抽/出帕子替他沾去了额角不知何时沁出的薄汗。
阿讷偷偷地斜过眼角,看着少女眉目微敛,花瓣似的唇微微地抿了起来,注视着榻上人的视线专注,像是在这一刻只能看得到这一个人。
她手上的动作细心又轻柔,仿佛又带着某种难言的熟练。
阿讷的心里不知为何轻轻地抽了一下,又酸又软的。
屋中半晌都没有其他的响动。
门口投进来的光线却暗了一暗,有个宫人站在了那里,脚步有些犹疑地不知道该不该进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世间真的有人这么像ta却不是ta:
殷七:莫挨老子,祝你幸福。
晚初:不是的话,就给我死。
第29章 双红豆(2)
屋宇之中一片宁寂,只有匀长或清浅的呼吸声没进空气里。
宫人脚步踟蹰地站在门口, 一时之间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冒失。
容晚初已经停下了在殷长阑额间抆拭的手, 微微偏头看了过来。
她神色沉静, 没有被打扰的不悦,那宫人在她这样的视线里,就跟着静下了心, 屈膝道:“娘娘, 秦昭仪一定要见您, 说有话想对您说。”
秦碧华。
容晚初面色如水, 握着帕子的手却微微地紧了紧。
她垂下睫, 将榻上似乎重新安稳下来的殷长阑又看了一眼,向阿讷和李盈道:“服侍好了陛下, 倘若有什么事,即速来报我。”
就站起了身来。
那宫人似乎没有想到容晚初真的会应秦昭仪的要求, 俟容晚初已经走到了面前来, 才醒过神来替她引路。
九宸宫建筑群占地比凤池宫更阔大, 曲曲回回的抄手游廊连通了坞榭池阁。秦昭仪被安排在偏殿的配间里。
宫中女子行走都寂寂无声、佩环不动,容晚初和宫娥一前一后地转过屋前明廊的折角, 就听见室内有女子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容晚初呢?她还没有来么?她不肯见我?”
即使是同辈之间直呼姓名, 也是十分狂妄而失礼的行为了。
更何况是以下犯上。
引路宫女的面色都憋出了些赤红之色, 她低声道:“娘娘,秦昭仪方才还稍懂些礼数。”
十分的窘迫。
容晚初并不以为意。
她温声道:“本宫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隔窗的低低语声落进了屋中人的耳朵里,里间的人静了一静, 道:“贵妃娘娘,您来了!”
“听闻昭仪相邀,不敢固辞。”容晚初也淡淡地隔着窗回了一句,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房中守着四、五个宫女,虽然奉了阿讷的命令在这里看守,但没有主子的指令,不能自作主张地冒犯贵人,听着秦昭仪随意地呼喝容晚初的名姓,一个个眼睛都有些冒火地盯着她。
容晚初进了门,众人就纷纷地替她整理了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