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只是随口一问,但季程的吞吞吐吐让姜聿更想探求原因,转动笔杆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能说?”
“不、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季程看着摊在面前的习题册,根本不敢抬头,“我是在三院出生的。”
姜聿握笔的手一紧,中性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三院全称是京城第三人民医院,曾经名气很大,但后来在转型过程中没落,被人遗忘。今年八月底,一则事故被曝光,三院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但这并不是好的影响。
如今三院虽然还在,但医院高层已经大换血,因为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去三院看病。
十几年前在三院出生的人很多,但这时候被提及,只有一个原因。
突然从历城转到京城,明明不同姓却说是姐妹……一切都有了解释。
“唰唰”的声音响起,季程缓慢抬头,姜聿正在做题。他什么也没说,像是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态度似乎比原着里要好,只是季程有点不安,接下来做题一直心神不宁。
一直到自习结束,收拾书本时她才鼓起勇气问:“明天还来吗?”
“嗯。”
“哦。”应该是没有生气的。
季程松了口气,跟上姜聿脚步,走到门口时姜聿伸手按住开关,侧着身让她出去再关灯,带上门。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都灯火通明。虽然高三才上晚自习,但高一高二也有不少像季程他们这样留下自习的学生。
下楼时还碰到一个班里学生,对方见到姜聿十分惊讶,然后在姜聿看不到的时候给季程竖了个大拇指。
“笑什么?”姜聿虽然没看到对方的动作,却看到了季程脸上的笑容。
“没、没什么。”季程慌忙摇头,胡乱指着中间广场的喷泉说,“好漂亮啊。”
喷泉的水柱被灯光照得透亮,飞溅的水柱如晶莹的水晶,在浓墨铺就的背景中格外美好。
平时季程总是一放学就回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拍照,还将手机塞给姜聿:“帮我拍一下。”
随着话音落下,季程整个人都僵住了,“啊”了一声说:“没有我不是……”
“站过去。”姜聿往后退了几步,见季程不动皱眉说。
“哦。”季程迈着小碎步后退,边退边看姜聿,不知道他怎么会答应帮忙拍照,又觉得他脸色那么不爽,该不是生气了吧?
因为忐忑,季程的动作摆得格外僵硬。
等姜聿拍完将手机还给她,季程一看到照片里跟傻子一样站着的自己,手指都戳到了删除的地方。
姜聿斜睨一眼:“要删掉?”
因为背着光,他的眼神格外幽深,声音又压得低低的,好像在说“敢删掉你就死定了”。季程一秒钟关掉手机,双手背在身后仰起脸笑:“没有,拍得挺好的。”
十七岁的姑娘还未完全长开,脸上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语气格外软糯。
姜聿撇过脸,往外走去。
走出校门,姜聿停下来问:“你怎么回去?”
中午季程给徐云打过电话,徐云让她回家前给她发条消息,安排司机来接她。只是她消息已经发了,徐云一直没有回,季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太确定说:“我给家人发消息了,应该会有人来的。”
“没有回复?”
“可能有事没有看到,待会就会来的。”
姜聿皱眉:“你打个电话。”
季程有点犹豫,虽然有徐云的号码,但她从来没有打过。但姜聿眼神锐利,季程觉得压力很大,磨磨蹭蹭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出徐云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拨通,手机嘟了好几声,一直没有打通。季程脸色凝重起来,姜聿问:“怎么了?”
“好像关机了,我再打一遍。”季程再次拨通电话。
一次,两次,到第三次的时候,姜聿从她手中接过电话,听完语音提示后说:“你家在哪里?”
季程说了个地址,是出了名的富人区,有公交直达,但站点走进去有点远。
“走吧。”
“去哪?”
“送你回家。”姜聿往校外公交站走去。
这时候不早不晚,学校外面的公交站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过去后直接将书包放在座位上,侧过头冲季程努努嘴。
季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双腿并拢,双手捏着手机放在膝盖上。她低着头,虽然没有刻意盯着,但余光处姜聿膝盖上的破洞格外明显。
老师对姜聿不买校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班里却有学生不满,今天就有一个男生穿的私服上学。被张老师点出来后,他还特意拉姜聿下水,说他奇装异服,比自己更严重,还特意指向姜聿膝盖上的洞。
张老师当也没办法反驳,就批评了姜聿两句,谁知姜聿毫无羞耻心,直接说裤子上的洞是被穿破的,不是奇装异服。
十几岁的少年,哪个不要面子?裕华的学生,哪怕真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也要咬牙买一套校服。
哪像姜聿,张口闭口我没钱,衣服都是穿破的。
倘若他真没钱就算了,明明出身富贵……当时就连拉姜聿下水的男生都无语了。
想到这里,季程唇角翘起。
“裤子不是穿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