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过来抓虞舒,嘴里嚷嚷:“什么破学校!我管你批准不批准,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孔绮起身拦人,再次强调:“我刚才也说了,退学需要学生本人同意,不是你们家长说退就退!”
虞建东把她推开,高声嚷道:“什么破学校!我管她同不同意,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孔绮险些摔倒,她扶着桌子站稳,气得浑身发抖:“蛮不讲理!”
“我看是你们学校蛮不讲理!扣着人不放还狮口大开地要钱!老子今天非把她带走不可!”
随着虞建东逼近,虞舒的表情和眼神一样,寸寸结冰。
那只脏手再度朝她伸了过来,面前的一幕和她上辈子惨死前的画面重叠,虞舒眼底闪过恨意和厌恶,在虞建东碰到她之前,倏地闪身躲开。
虞建东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撞到虞舒背后的铁皮柜上,一声巨响,听着都疼。
围观的老师们没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闷笑。
虞建东受到了侮辱,怒火一瞬间冲头,他骂了句脏话,撸起袖子再次朝虞舒扑了过去。
这回他没给虞舒躲开的机会,直接把人堵在墙角,攥紧的拳头高高扬起,动作又快又恨。
办公室的老师们想去阻止,但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根本就来不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虞舒铁定会挨打的时候,半道上突然横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冷白如月,透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却轻而易举就截断虞建东极具冲击力的一拳。
紧接着,就如同动作片里的慢镜头。
虞建东的手臂被扭曲地折到身后,疼得他连连倒退好几步,而后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接飞出了办公室大门。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
而做出这一切的当事人,此刻正不紧不慢地收回腿,目光在虞舒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而后提醒办公室里一众惊呆的老师:“都愣着干什么?叫保安……”
他说着扫了眼趴在地上的虞建东和吓呆的黄翠兰,声音冷淡却透着股迫人的狠戾,“把这两条疯狗…扔出去!”
……
保安很快赶来,拧着虞建东的胳膊把人赶了出去。
黄翠兰一路拦一路喊,什么“学校打人啦!”“没有王法啦?”“要讨公道啊!”惹来无数围观,真是像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办公室里,一群老师们惊魂不定地说着刚才的事。
孔绮没料到班里最让她头疼的问题学生关键时刻这么给力,没吝啬表扬:“薄晏之,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可就遭殃了,老师谢谢你啊!”
薄晏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仿佛真的只是恰好路过,但教室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谁有事没事从这儿路过?
虞舒已经从方才戏剧化的一幕中回过神,见薄晏之离开,她冲孔绮略略点头示礼,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此时,薄晏之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似乎要下楼。
虞舒跟在他身后几米之遥的地方,咬着下唇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喊出他的名字——
“薄晏之!”
脆生生的三个字,立刻绊住少年的脚步,修长背影镀着清晨的光,却依然显得过分阴郁。
活了两辈子,这是虞舒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她有些紧张,以至于声音轻轻发颤:“刚才…谢谢你。”
薄晏之没回头,几秒后停下的步子再次迈开,扔给她的,是极其冷淡的一句:“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虞舒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回过神来。
少年不近人情的样子和上辈子他死前深情呢喃她名字的画面交错着闪过脑海,反差巨大,实在让她很难相信二者是同一个人。
这个时候薄晏之应该还没有喜欢上她,所以才会这样,但无论是否出自他本意,刚才那一举确实帮到了她。
她再次追上去,站在楼梯口向他喊:“不管怎样,都谢谢你!”
不指望他会回应,虞舒说完便重新往办公室折返。
她很费解,这个和她几乎没有交集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喜欢上她?
说起来,薄晏之虽然凶得让人不敢接近,但那张脸却生得夺目,八中的女生见到他,表面噤若寒蝉,内心疯狂鸡叫,即便有“杀人犯儿子”这一污点,也只会将他的人设塑造得更为冷郁神秘。
反观她自己,被黄翠兰二人压榨得精疲力尽面色憔悴,每天都独自在座位上闷头学习,连个朋友都没有,在学校无异于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不是她自黑,把她和薄晏之放一起,连她都会忍不住骂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薄晏之是鲜花,她是牛粪。
上辈子死后薄晏之的那番举动可以称得上是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
她很快回到办公室,向孔绮提出住校申请。
“孔老师,我想申请住校,但现在暂时拿不出住宿费,可不可以申请迟一些补交?我会尽快凑齐这笔钱。”
孔绮一直觉得,虞舒这孩子成绩好是好,就是安静内向得有点过头,成天就埋头学习,也不和老师同学交流。如今亲身体会她父母的奇葩后,总算是明白了原因。
看着面前柔弱苍白的女孩,她爽快应下:“没问题!老师现在就给生活老师那边打个招呼,保证你今晚就能住进宿舍!至于费用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老师会尽力帮你申请住宿减免的!”
说完,她拍了拍虞舒的肩膀,鼓舞道,“虽然目前监护人只有九年教育的义务,但如果你不想退学,也是可以向学校和有关部门反应情况争取读书权利的,当然,老师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所以,不要怕!”
虞舒点头道谢。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