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被刀口抆出来的伤她也看到了,却不想管。
比起楼骁受的伤,她这点算什么?
她不知道楼骁是不是罪有应得,她只知道,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好很好。
他把命给了她。
他说他一心回头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说他要出去找个事做,和她好好过日子。
他喝了一晚上的酒,醒来告诉她,他要给她的孩子当爹。
……
朝雾一步慢过一步地走去布溪街,在夕阳光线收尽时,进了李知尧的私宅。
进大门入二门,到李知尧的书房。
小厮通传后,她垂着目光跨过书房门槛,走过花梨木雕花落地罩,直接屈腿跪下,叠掌弯腰朝李知尧拜下去,手掌落地,额头垫在手背上,向他行了个大礼。
李知尧放下手里的书卷,视线微落看着她。
朝雾看着手下地面,湿了眼眶,跪着不起身,声音微颤:“求王爷,留楼骁一命。”
李知尧看着她,仍然不出声,也不动容。
朝雾又跪了一会,见李知尧完全没有出声的打算,只好自己慢慢直起身子来,一下一下挪着膝盖到他面前,跪在他脚踏下。
她低着头,无助得像曳在冷风中的纤弱细茎小花,低声哀求道:“王爷,我再也不敢了。”
李知尧终于有了反应,伸手下来托朝雾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朝雾眼眶里攒了满眼的眼泪,滚落下来两颗,脸上尽是柔弱恐惧与害怕,虚视他的眼睛,再次楚楚可怜地哀求他:“真的再也不敢了。”
李知尧抬起另一只手,抆掉她脸上的眼泪。
抆完了又看她一会,轻启嘴唇,“乖。”
说完收回手起身,再没别的话,又往外道了句:“进来。”
片刻后有人弓着腰进来,是两个小丫头。
李知尧吩咐,“带下去。”
两个小丫头听言到朝雾面前,“夫人,跟我来。”
朝雾艰难起身,跟两个小丫头一起退出书房。
原房间早给她安排好了,且不与李知尧在一个院子里。
两个小丫头把她带进正房里去,拿了个瓷瓶药粉,要给她处理脖子上的那一点伤口,被她拒绝了。
小丫头没法儿,只好让她先休息休息,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几套女人的衣裳。
但朝雾全无兴趣,什么都不看。
两个小丫头走后,她便在窗下的罗汉塌上坐着。
也不是规矩的坐法,把腿收了上去,抱着膝盖,靠在窗下,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晚上两个小丫头打水来给她梳洗,她也不洗,身上香啊臭啊的也不管,只坐在窗下动也不动。
两个小丫头没法儿,只好去找李知尧。
李知尧只说:“且随她。”
伤口不处理那就疼着,身上不洗那就邋遢着。
两个小丫头得了话,只好又再回去,把凉掉的水再抬走。
走了忍不住私下议论两句,只觉得朝雾可怜。
李知尧知道朝雾这样,头一晚自然没来她这里,也没叫她去他那,第二晚也一样。
看着她跟哭丧一样的脸,晦气不晦气?
直到了第三晚,他突然过来对朝雾说:“随我出去一趟。”
朝雾缓缓神,“去哪?”
李知尧道:“去了便知道了。”
朝雾此时好似被抽了魂的人,哪有什么其他想法,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李知尧让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就是了。她给不了他其他样子,只能给他个没魂的活死人。
要出门时,李知尧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不收拾一下?”
朝雾摇摇头,“不了,挺好。”
李知尧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带她出去。
他每次出门用马车,都是因为朝雾,若是他自己出门,骑马便是了。
和朝雾在马车上对面坐着,他盯着她看,心里又有气又有些其他说不清的感觉。
若全是气,倒他妈的也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