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真声音嘶哑,又磕了两个头。
听了这话,靳承干只觉眼前一片眩晕,连天地都倒了过来。漫天的火光好像化成食人的恶鬼,嘶声怒吼着要吞噬他的心脏。
“菀菀…菀菀…”
耳边火苗的噼啪声似乎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只有鱼真的嘶哑吼声还一遍遍在耳边回放。
菀菀在里面啊,菀菀在里面啊…
靳承干感觉灵魂轻的好似要飘出肉体,连跨出的脚步都是虚浮的。踉跄却极为迅速的跑上前,一脚踢开门口的水桶,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偏殿。
“你们傻了么!陛下要是有个好歹,咱家要了你们的狗命!”
看见靳承干冲出去,大总管符延才反应过来鱼真说了什么,伸手想拉住靳承干可却扑了个空。对着跪了满地的宫人一声怒吼,扔下手中的拂尘也冲了进去。
被符延的狂怒惊醒,宫人们从向来沉稳的皇帝疯狂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爬起来,赶紧打水的打水,救人的救人,心里祈祷着皇帝千万别出什么事。
一时间偏殿门口混乱的很。
鱼真抹了把额上的血,抬头看了眼,檐上的牌匾正好被火烧的掉落。
“菀菀…”
低声喃喃出这一句,起身也冲了进去。
“菀菀!菀菀!”靳承干双眼通红,被烟呛得连声咳嗽,但还是哑着嗓子大喊。
伸手搬起掉落在地上的还冒着烟的房梁,继续往里摸索着。
符延大步追上来,也顾不上礼仪尊卑了,一把抱住靳承干的腰就往外拖。
哭着道,“陛下,您别这样,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大祁可怎么办啊。您想想黎民百姓,想想您的大好河山!”
“想个屁!朕的心肝都被刀子剜走了,还管个屁的大祁!”
靳承干头也不回,抓住旁边燃着的柱子,向前猛地一使劲,挣脱了符延的手。
符延被撞得差点摔到地上,顾不上自己,急忙伸手抓住靳承干的袍子往后扯着。
“陛下,您冷静些!”
靳承干自从当政以来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到了现在甚至是顿顿都离不了汤药。能坚持着在浓烟滚滚的火场找到现在,全靠心里那股劲儿给吊着。
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刚才还用了蛮力挣脱开符延,现下靳承干只觉呼吸都已经吃力。
可他不想离开,更是不能离开。他的菀菀还在哪个角落,等着他去救。
“菀菀,你出来啊,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躲起来…我错了,这十几年我对不起你,你出来打我解气好不好!我求求你,别躲着,快出来啊…”
又往里走了几步,靳承干终于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眼泪滴下,砸起了一朵小小的烟圈。
符延在后面咬咬牙,“陛下,奴才对不住您了。”
话落,一个手刀劈下。符延一把背起软倒在地上的靳承干,跌跌撞撞冲出了偏殿。
一大步跨出大门,符延将靳承干轻轻放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刚要松一口气,一转眼却看见了跪坐在火场中央抱着什么哭得不能自已的鱼真。
一瞬间,符延目眦欲裂,“鱼真!快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的横梁一声巨响,抬眼一看,竟是堪堪欲折。
“鱼真!”
符延急红了眼,抬步欲冲进去,却被骤然塌下的横梁堵住了道路。突然间,偏殿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轰然倒塌。
眼泪划过符延的脸庞,冲去灰尘流成两道浑浊的小河。
“鱼真…”
正殿里,靳承干睁着双眼,目光无神的躺在床上。
符延端上碗药来,声音哑的不行,“陛下,喝些药吧。”
靳承干没动,却是看向了符延的眼睛,“你哭了?”
“你哭什么呢?你也后悔了么?”
符延仍旧保持着端着药碗的姿势,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陛下,喝些药吧。”
“菀菀不在了,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符延,朕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你说是不是?”
靳承干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朕一直想当个千古明君,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牺牲了我所拥有的一切珍贵的东西,快乐、身体、爱情…可是呢!朝堂上奸臣当道,后宫里奸妃作乱…朕每天看着她,却是到死都连抱她一下都没能够,因为她是罪臣之女。呵,狗屁的罪臣之女,狗屁的千古明君。”
“若是有来世,朕一定要活出想活的样子来,除了她,谁别想束缚朕!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