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燕珺儿喃喃念着,努力朝那馒头靠近,可附近的恶狗上前就叼着那半个馒头跑了。
众人像是瞧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哄堂大笑,之前拖走燕珺儿的那猥琐男人回来,瞧见她当众出丑,气急,上前对着她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打,才揪着她的头发啐了口唾沫:“臭娘们,你出什么丑,要吃的是吧,去,给老子吃!”
说罢,男人用嘴咬下快馒头,拿脏污的脚底狠狠碾成了渣,才往路中央一踢。
燕珺儿只能勉强睁开眼睛,不顾旁人的笑声,她慢慢的往前挪,直挪到了那些碎渣面前,才默默的低头去吃。
吃到嘴里,都是泥,可她还是要吃,她要活……
“真是个臭娘们……”
那男人上前来继续踢她,就在燕珺儿以为又要挨一顿打时,才听众人惊呼一声,而下一秒,那踢打自己的男人便捂着喷血不止的脖子,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马儿踢着马蹄停下,穿着黑色锦靴的男人从马上跃下,绣着云龙纹的黑色锦袍出现在燕珺儿面前,燕珺儿怔了下,几乎头也没抬就往回缩。
可她双臂无法用力,两天没吃饭,加上接连挨打,她的腿也根本使不上力,只能如一只蛆虫般屈辱又无力的往回缩。
那双锦靴未动,燕珺儿以为他必然没认出自己,直到那道熟悉的清寒声音响起。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光是看着燕诀一身清贵满目寒霜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惹不起,纷纷跑走了。
方才还挤满流民的角落,瞬间只余下一个如同破布一般浑身血污脏兮兮的燕珺儿。
“我不认识你,你走开,你走开!”
燕珺儿仓皇的喊,她还想逃,她不要叫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她是清白的,是干净的,是足矣站在他身边的优雅得体的小姐,不是如今这样的破烂。
可燕诀还是没走。
燕珺儿哭着哀求起来:“我求求你,杀了我也好,让我死也好,求求你,你不要再看着我,求求你……”
燕珺儿觉得心脏都在一寸寸被撕裂,连同她自以为傲的颜面一起。
燕诀淡淡看着她,取下自己的斗篷,上前将她径直抱起,上了马。
燕珺儿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底还带着希望:“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该找你讨债的人,不是我。”燕诀漠然说罢,驾着马,飞快往前而去。
小院里,婆子来跟柔福回话时,柔福刚喂燕萧喝完药。
燕萧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虽然知道外面的事,可他也知道,他不能在此刻抛下柔福。
“公子,夫人,外面有人留下了一个姑娘,说是您二位的亲人。”婆子道。
“姑娘?”柔福起身随着婆子走了出来,刚来,就看到了合着眼绝望的燕珺儿。
“送她来的人呢?”柔福抓着门边的手略收紧了些,问道。
婆子回答:“已经走了,那位公子说,这位姑娘是生是死,都交由公子和夫人处置。”
柔福手心略收紧了几分,才忍下了心底的那份恨,道:“将她带进来。”
“杀了我吧,求求你。”燕珺儿在知道燕萧还活着以后,就知道自己再无颜见他,她情愿死。
可柔福的态度也强硬:“你若想死,早些时候怎么不死呢?那么多无辜性命因你而死,我觉得你是该好好活着,一辈子活在自责内疚里。”顿了顿,柔福才淡淡一笑:“不过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不会自责内疚吧。”
说罢,她便让人抬着她来见了燕萧。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燕萧对燕珺儿的态度,依旧没变,仍旧如当初一般,是一个温和又耐心的哥哥。
可他的这份温柔,却是比羞辱更加尖锐的刺,直直刺入燕珺儿的心底。
院外不远处,燕诀瞧见院门被关上以后,这才勒紧了缰绳,进入了风雪里。
因为小琦担心夏娆路上再生变故,这次,她几乎没有休息,直接带着夏娆坐船数日,抵达了京城,刚好,赶上新春。
“夏姑娘,奴婢服侍您更衣洗漱吧。”小琦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道。
夏娆知小琦她是不可能离开的,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小琦身上,只是在她更衣时,问:“刘才公公刺杀了太上皇后,隔日老太后便伤心过度去世了吗?”
小琦见她竟是问起这个,没出声。
夏娆知道她如今防备自己,自己的话她也几乎不回答了。
“看来是了。”夏娆自顾自说着,再看铜镜里的自己,别人怀孕都要胖上一圈,她倒好,反而消瘦了,也不知对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提到孩子,夏娆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
凌北墨连老皇上和老太后都能狠下毒手,那自己这个孩子呢……
“皇上驾到——!”
外面忽然传来传喝,小琦立即恭谨的转过身去行礼。
夏娆自顾自对着镜子,摘下了几朵珠花,等听到脚步声了,才缓缓起了身来。
她刚站起来,凌北墨便过来,牢牢抱住了她:“娆儿。”
夏娆没回应他。
小琦会意的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凌北墨掩藏起因她淡漠而受伤的心,松开她温柔笑道:“一路奔波累了吧,坐下来歇会儿,我已经令人端了饭菜来。”
夏娆没有拒绝,乖乖任他摆布。
凌北墨察觉到她的抗拒,轻声道:“娆儿,你是不是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