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茂密的翠林。树荫如盖,遮天蔽日。
日头渐渐向上。两个孩子玩累了,就又侍女带着去吃东西。
玉珠四处张望,不见宝仪踪影。
她有些惊慌,忙去禀报侯爷:“爷,夫人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沈渊庭正在凉亭里,读他的书。银冠束发,玄服对蛟,姿态炯炯。
玉珠急道:“上午刚来的时候,夫人说要去山脚下走一走。奴婢想着离这里也不远,不会出事。可夫人已经去了很久。”
沈渊庭的眉毛,不可察觉的轻轻皱了下。
难不成她还能跑了?
她不可能跑。她父亲还在大狱里。
沈渊庭放下书:“腿长在她身上,她愿意去哪里去哪里。”
为什么侯爷看样子一点都不着急呢?
玉珠自己干着急也不管用。她偷偷的跑到林边,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傅宝仪看够了草药,就从山里出来,迎面和玉珠遇上。
玉珠都快急哭了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夫人!您怎么在山里呆了这么久?奴婢害怕您被什么猛兽给叼走了。”
傅宝仪拿出帕子来,给玉珠抆了抆脸上的汗。
真是个忠心的丫头,还知道关心她的安危。
她笑:“没事,我只是觉得烦闷,在山里转了转,这不就出来了?”
玉珠用力的点了点脑袋:“夫人没事就好!夫人饿了罢?来,吃些从府里带来的糕点。”
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湖边看不见沈渊庭的影子了。玉珠说侯爷嫌这里热,去了凉亭读书。
傅宝仪点头,牵着沈离和宝柒的手,找了个阴凉树荫处坐下。
两个孩子难得出来玩耍,跑的一身汗。宝仪用手绢一一给他们抆脸。
傅宝柒嘴里嚼着糖糕,手里还拿着个蜂蜜糕,腮帮子一鼓一鼓,活像个小蜜蜂。她口齿不清:“阿姐,我看湖水里有好多小鱼。我和阿离能下去捉鱼么?”
“不行。”傅宝仪拒绝了她,“你们还小,只能在岸边跑跑,不能在水里。”
傅宝柒有些失望,但也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湖水多清澈,她真想下去游一游!
“那在岸边水里站着,行不行?”
“阿姐!这里有玉珠姐姐跟着,没事的!”
岸边的湖水很浅,清澈见底。
傅宝仪央不住妹妹撒娇,只好允了她:“只能在湖边,不能再深。”
宝柒点头:“知道啦!”
两个孩子脱了鞋袜,即使在浅水处淌水,也很高兴。
傅宝仪也觉得热。她见四下无人,就脱了鞋袜,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双玉足在水里轻荡。
大烨王朝,女子重脸。平常上街时脸不能外露,脚却可以。此处又无人,多的些王公贵妾,没人会注意她。
水波划过脚心,有点痒,很舒服。傅宝仪放松身体,也不觉得累了。她的帽子撩起来一个角,露出脸来,如同一朵娇嫩花蕊。风一吹,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忽然又一阵风,把傅宝仪的兜帽硬生生吹走,帽子飘到了水里。薄纱沾了水,晃晃悠悠飘远。宝仪本想叫玉珠替她拿,可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先有个人跳进了水中。
是个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看向宝仪的目光,与往常宝仪经常收到的目光相同。傅宝仪拉下脸来,礼貌道:“多谢公子。”
那男子眼都直了,拿着兜帽,干巴巴的不知道递给她。他盯了会儿才回过神来,饶有信心的对这位佳人自我介绍:“在下右尹史崔和之子,崔胜。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竟独自在此。”
傅宝仪听见这名字,想了想。
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她昨天和今天,一连两天都遇见了与父亲有关的人。傅宝仪微张着唇,状做迷茫的问他:“右尹史崔和?令尊在朝里很有一番威名呢。”
崔胜此人好色,见佳人独自坐在此处,一双玉足白嫩,在水波里,看的他心里痒痒。不禁肖想这白嫩玉足,搂在怀里是什么神仙滋味。又见佳人对自己父亲的官职感兴趣,便自信满满,以为傅宝仪与他平常见过的势利女子相同。他傲然道:“自然如此。父亲前些日子立了功,又官升三品。”
傅宝仪朝他一笑,拿过兜帽,不再接话。
崔胜急忙道:“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小生自觉与姑娘有缘,等哪日有了空子,请姑娘一同泛舟饮酒。”
傅宝仪低头。她很想编个身份,再听这个崔胜多说些他父亲的事儿,或许会有新进展。但她也不知道编什么身份合适,正想着,忽听身后一道冰凉声音响起来:“什么人?”
崔胜看向来人,大惊失色,竟然是摄政王。他的目光在宝仪脸上与摄政王身上来回打量。这女子难不成是摄政王府新妾?亏得他还来这里说话,简直是不自量力。幸好他没有直接上手。
傅宝仪没有回头,也知道是沈渊庭。
他不是在读书么?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
没准他晚来一点,她就会又有有利的新消息。
崔胜连忙行了行礼,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