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看了她一眼,忽的低低一笑。
“你笑什么呀?”谢宝真伸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快给我解释清楚。”
“别碰,我手上有蟹黄,当心弄脏你衣裳。”谢霁将自己满是蟹味儿的手举开些,唇线上扬,眉目柔和仿若春风破冰而来,“那时我刚来洛阳,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罪妃之子,强大起来的最好捷径,便是……”
“是什么?”
“是让你喜欢上我,借助谢家的势力进入朝局。”
“所以你那时接近我、对我好,是别有所图么?”谢宝真睁着圆润干净的眼睛看他,皱起眉,而后又松开,似是思忖般,“我不信,你不是这么坏的人。”
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相信自己不是坏人了。
谢霁重新拿起一只大蟹,拆开蟹壳一点点剔肉,“宝儿,我早说过我并非什么好人。而且,当初是你先接近我、对我好才对罢?”
“好像也是……”谢宝真眨眨眼,复又摇头,“不对,这不重要。”
“我以前的经历告诉我,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它。在看到你傻乎乎地接近我后,我便试着回应你,毕竟谁能到你的青睐,就等于得到了整个谢家的支持……只是没想到你还未‘上钩’,倒把我自己给骗了进去,所以没忍心下手。”
“咦,为何?”
谢霁拆蟹的动作不停,看了身侧青葱的少女一眼,低哑道:“你太干净了,不舍得。”
听到这句话,谢宝真悬着心总算落回腹中。她心满意足地舀了一勺蟹肉放入嘴中,鲜甜甘美的滋味于舌尖迸发,不由高兴得眯起眼睛。
也不知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还是蟹乃九哥亲手所剥的缘故,谢宝真竟觉得比平常所食美味更甚。
待吃完了一只蟹,谢宝真方后知后觉地问道:“对了九哥,你方才说的‘干净’是何意思?”
望见她眼中的清澈通透,谢霁笑道:“就是你现在这样。”
无忧无虑,简单温暖。
谢宝真狐疑道:“是不是说我傻呢?”
谢霁只是笑着,将拆好肉的第二只大蟹递到她盘中。
“怎的又笑?不过九哥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的,要多笑笑呀。”她用白皙柔嫩的指尖轻轻戳了下谢霁扬起的嘴角,“自从你成了祁王,就很少见你笑了。”
谢霁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拭净手上的蟹味儿,任凭她的指尖在自己嘴角胡作非为,轻哑的嗓音带着难以掩盖的宠溺,说:“并非每个人,都值得我对他笑。”
闻言,谢宝真扑哧一声:“这可算情话?”
谢霁垂着眼说:“你说算,就算。”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横亘在自己心中好几天的心事总算了结,谢宝真的心情自是轻松畅快。她吃完了第二只蟹,见谢霁已在抆手,便轻轻‘呀’了声,问道,“九哥,你不拆了么?”
“这蟹大而肥,吃两只足矣,多了会胃寒。”说着,谢霁给她倒了杯酸甜的梅子酒,“大蟹性寒,佐以小酒更佳。”
“噢。”谢宝真轻轻抿了口,“你不吃么?”
谢霁轻轻摇首,说:“我不喜这些。”
谢宝真恍然想起,因九哥被灌过毒酒和受过风寒的缘故,胃不太好,吃不了性凉的东西……秋蟹大寒,他自然不能吃。
思及此,谢宝真起身给谢霁舀了碗赤枣乌鸡汤,又给他夹了些水晶藕片,“那你吃这些,阿娘说鸡汤和莲藕养胃的……还有这个,这个!”
直到他的碗中堆成一座小山,谢宝真方搁下筷子催促他道:“总看着我作甚,饭要一起吃才香呀!”
“好。”谢霁给她夹了块炖得酥烂软糯的牛尾肉。
“你吃你的就是,不必总照顾我。”谢宝真弯着眼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霁这才捧起她盛好的那碗鸡汤,一勺一勺地啜饮起来。
吃过午膳,谢宝真不敢多留,急匆匆就要赶回谢府去。
两人甚至连个温存的时间都没有,谢霁无奈,只好送她出门。
“阿爹和兄长们都不在府中,阿娘去淮阴侯夫人的别院串门了,我是趁他们都不在偷偷溜出来的。”
好在天气阴凉,秋高气爽,谢宝真来来回回的倒也不觉得劳累闷热。她轻轻勾了勾谢霁的手指,问道,“九哥,近来爹娘对我们之间的事和缓了不少,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其实是逐渐认可你了的。”
“我知道。”谢霁反手握住她的指尖,“他们只是做了为人父母应做的事,我从未对此心生怨言。”
“嗯……”谢宝真笑了笑,期许地望向他,“那,你何时上门提亲呐?”
谢霁绷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故作深沉地问她:“着急了?”
谢宝真却不上当,眼睛灵动一瞥,“谁更急?”
谢霁喜欢她恃宠而骄的样子,不由轻笑,说了实话:“我更急。”认真地权衡了一番,谢霁侧首道,“快了,说好的等你十八岁,决不食言。”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是他放在心尖上珍藏的一抹光,他必须安排好一切做到万无一失、确定她嫁过来后不会受丁点儿委屈,才会以大礼登门聘娶。
“那九哥可要抓紧啦。”已经十七有余的少女与他手牵着手,满眼甜蜜,又温声提醒道,“不过再忙也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说话间,两人到了祁王府中门,明明已经刻意放慢步伐了,可小离别依旧如期到来。
“那,我回去了。”门口石阶上,谢宝真踢着脚尖说。
谢霁‘嗯’了声,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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