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看着也有些着急,蹙眉低声道:“四殿下正着急着,发了好大一通火……娘娘,咱们这计划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谢将军现在反咬一口,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下可该怎么办?听冯大人说,陛下当场就命梁大人加派人手前往鸿胪寺搜查,现在估计都已经把典客署翻个底朝天了。”
顾婕妤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心知谢初不会空口无凭地反咬一口,必定是一切都准备好了才会这么说,那么大理寺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发现罪证,来坐实他们通敌卖国的罪名。
该怎么挽救?
她飞快地思考起来,很快就让她想到了一个对应之策,虽说有些危险,但目前也只能铤而走险了,从一开始她就该明白的,这世上从来就不会有什么万全之策,拼的就是反应罢了。
绿芽察言观色,见顾婕妤神情逐渐舒缓,就知她已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娘娘可是想到了应对之法?”
“不错。”顾婕妤道,“他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桥梯,通敌卖国?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若让他们亲自尝尝这滋味吧。”
她说着就起身走到一旁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细细封好后交给绿芽:“这封信你交给在光顺门附近当值的四喜,让他转交给中书令大人,一定要快,最好赶在今晚就送到顾家人的手中。还有,告诉霖儿,这种时候最是要沉得住气,事虽有变,然万变不离其宗,一切尚有转圜之地,他不能急,要稳着。”
绿芽接了信,疑道:“娘娘不准备告诉四殿下应对之法么?”
“他现在还不能知道。”顾婕妤道,“你只需要告诉他,无论陛下质问他什么,他只需装出一副惊慌失措、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就好,他以前虽然行事不妥,但被陛下训斥过后潜心悔改,日日在延麟宫内修身养性,不知碍了谁的眼,竟蒙受如此冤屈。记住了吗?”
“奴婢记下了。”绿芽点点头,妥帖地将信封放入怀里,借着浆洗衣物的名头离开了昀和居。
顾婕妤在书桌后缓缓坐下,抬手抵着眉心,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一次的计划原本完美无缺,以孟邑王子为饵引谢初过去,有他们特意留下的线索、还有冯思成的推波助澜,大理寺很容易就会查到东宫私卫上面,就算陛下有心想放过太子,但只要苏力金一死,就不得不废太子来稳天下,就算是皇后也无能为力,到时东宫之位虚悬,二皇子早早地就封了蜀王,三皇子不成气候,其余的几个身量还未长成,太子之位还不是霖儿的囊中之物?
不仅如此,若这个罪名当真坐实了,就是谢家也要元气大伤。如今谢家风头无俩,甚至隐隐有超过顾家之势,原因不单出在一门两将上面,也不出在皇后身上,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昭武将军谢初,他太得陛下的青眼了,除却太子之外,他也是必须要被铲除的头等大敌,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能让沈令月和陛下反目,就更是再好不过。女儿家总是外向的,只要放出一点陛下意欲处死谢初的风声,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那丫头会有什么动作,到时就算陛下顾念着旧情,恐怕也会厌弃她,皇后也会遭到冷落,而这前朝后宫,就再没有人能够给他们母子两个使绊子了。
就算她被禁足又如何?只要她略施手腕,让陛下回想起他们两人年少时的那段岁月,她再复宠完全不是难事,到时太子被废,蜀王腿疾,沈令月失宠,她的霖儿岂不就是陛下心头最疼爱的孩子了?
一切都很完美,谢初被引去了鸿胪寺,被打入天牢,连审半月;冯思成也顺利诱导着梁炳书查到了东宫,使得东宫锁闭,御林军重围;甚至那个愚蠢的苏力金,还在做着能娶到大夏公主的美梦,照着计划把刺杀一事全都推给了谢初,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了,可偏偏却在这个关头出了变故。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给了对方反咬一口的空子?
是有人背叛,还是不小心泄露了?
已是六月,黄梅时节,前几天下了好几场大雨,这几日也是阴云密布,暑气却丝毫未减,反倒多了几分闷热,与外间相隔开的纱帐被风卷起层层飘动,隐隐约约显出一个人影来。
顾婕妤无意间扫到,心下顿惊:“谁?!”她喝问道,“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干什么?”
“……娘娘?”回应她的是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颤音,“是奴婢,奴婢见天热,就给娘娘煮了一碗绿豆汤,只是见娘娘不在外间,以为娘娘已经歇下了,这才在纱帐外驻足……娘娘,可要尝一尝绿豆汤?”
顾婕妤松了口气,“是梨花啊。”她微笑道,“真是有心了,进来吧。”
梨花就捧着汤碗进来了,端上前时还有些小心翼翼的,顾婕妤本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却听她不满道:“本来汤要更稠一点的,可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一听是给昀和居的,就不肯多给,要不是奴婢据理力争,怕是还要克扣呢。都说皇后娘娘大度仁慈,对后宫中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曾缺衣少食,可奴婢看却未必,尚食局敢这般势利眼,还不是有人在后头授意,哼。”
“好了,你少说两句。”顾婕妤笑着用汤勺在碗里搅拌了一下,被禁足偏居,说没有一点不如意的不可能的,但让她收了一个这么忠心的宫女也是个意外之喜,她盘算着等这次风波过去,定要好好调/教一番这丫头,让她也和绿芽一般成为自己的左右手。“本宫的确没有缺衣少食呀,皇后娘娘又哪里做错了呢?”
梨花愤愤不平道:“可他们也太会捧高踩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