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邺风轻应了声“诺”,又说起:“今年秋时该大选了。尚宫局那边差人来问……一应事宜是交给贵君,还是禀奏元君?”

虞锦微怔,邺风淡笑:“想是陛下近来态度有所转变,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虞锦想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主要是现下对大选这事吧……她抵触。

不止是因为不想“荒淫”,在二十一世纪受的教育让她也挺憧憬找个全方位契合的另一半掏心掏肺的。加上她现下还一心想当个明君,一想到后宫人多了就不免添许多鸡毛蒜皮的事不断,她头疼。

邺风打量着她的神情,只道她是在犹豫不知该将事情交给谁,一哂:“陛下容下奴说句陛下或许不爱听的话。”

“你这人。”虞锦睃着他嗤笑,“真觉得朕会不爱听你就不会开这个口了。说便是。”

邺风一时悻悻,短促的清了声嗓:“下奴其实从没觉得元君是个坏人。”

虞锦浅滞。

邺风半开玩笑道:“看,陛下果是不爱听的。”

“不是……”她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她只是又想起来“元君并无大过”这回事。

她是那天在早朝上说出这句话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在那之前,因为对楚家积怨已久,她对他的厌恶不知不觉就延伸出来,早在完婚之前她就已不待见他了。

这一切就像她渐渐忘了林页一样,来的那么“自然而然”,她在这份“自然而然”里忽视了很多东西。

于是直到那天她才惊觉,他其实从来没犯过什么大错。

她思来想去,他每每让她不高兴的地方,左不过是他会为楚家说话罢了。

是她迁怒得太多,多到没有道理。

虞锦一壁回想,一壁长声喟叹着摇头。

邺风又道:“那还是交给贵君?”

“嗯?不是。”她回过几分神,舒了口气,“你不必管了,朕得空时自会与元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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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诏狱

后宫里,杨宣明心存侥幸地硬撑了一天,翌日天明时见鸾栖殿仍无新的旨意过来,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去宫正司领罚。

虞锦听说这消息时,正乘着暖轿往诏狱去,闻言嗯了一声,告诉邺风:“传个话回去,让他们好好守着元君和楚休,别再让杨宣明找了麻烦。”

邺风笑道:“陛下放心,已吩咐过了。”

言罢便又继续赶路。诏狱是由皇帝亲自执掌的监狱,离得倒不远,就设在皇城里,不过三两刻便到了。

诏狱里早已准备妥当,当值的官员跪迎了圣驾,便引她进去,一路左拐右穿的,进了深处的一间牢室。

从前在太学做老师的吴芷关在这里,见了御驾,忙行大礼叩拜:“陛下。”

虞锦看看她:“免了。”

吴芷却忐忑不敢起身。想来自也是这样,她现下还处在三十不到的年纪,成为大才为国效力离现下还有二三十年。在这个时候背上包庇罪臣乃至陛下险些御赐的大罪,是个人都要惶恐不安。

虞锦也没说什么,着人打开牢门,伸手扶了她一把。

接着她自顾自地去简陋的木桌边落了座,又看看吴芷:“先生坐。”

吴芷从前不曾面圣,直被她过于温和的态度弄得心惊肉跳。瑟缩着去旁边坐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虞锦很想听她先说点什么,但沉吟之后,还是直截了当地自己开了口:“楚枚行刺之事朕不怪先生,先生的家眷亦不会受牵连,先生不必怕。”

当中那半句,显比方才的态度更让吴芷错愕。

她会自己招认,就是怕查下去会牵连家人。然而打从进了诏狱起,外面的消息她就再打听不到,父母、夫郎、还有两个女儿究竟是死是活,全都无从知晓。

一转眼都过了近一个月了。人在这样的绝境里最容易往坏处乱想,她便越来越觉得他们一定难逃一死,也不知有没有人为他们敛尸。

虞锦迎上她的满目震惊,笑了一笑:“听闻先生的两个女儿都是内舍生,让她们接着在太学读书便是,若来日能靠入上舍院,加官进爵也是迟早的事。”

她语中一顿:“家里的一应开支先生也不必担心,先生自有俸禄会送过去,衣食无忧该是绰绰有余。”

“俸禄?”吴芷终是听得疑惑了,秀眉微微锁起,“臣愚笨,不知陛下何意。”

虞锦淡声:“你得帮朕办个事。”

吴芷不由惑色更深:“不知何事?”

虞锦缓缓道:“目下太学之中学生逾三万,各地亦有官学。但朕看过户部的档,这些读书人中虽有五六成是所谓‘寒门学子’,但真正出身贫苦百姓的,少之又少。”

换言之,这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置办得起笔墨纸砚,那本身已经是“小康人家”了。说出身贫寒是跟达官显贵比,不是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顿百姓比。

吴芷点了点头:“是。农户生孩子是为下地干活、猎户生孩子是为帮着打猎,小商小贩生孩子也多是为了打一打杂,鲜有闲钱送去读书。”

“所以当下的大应,不识字者占□□成。”女皇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先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么?”

“……”吴芷卡壳。

闷声想想,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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