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大人怎么办?越来越多的难民向我们这里涌来,该如何安置?”一位属僚着急地向巡抚大人丁春海寻求指示。

在哪里安置?丁春海也没有头绪, 林州城内能够安排人住的地方都已经住满人了,从去年起,成贼就攻势凶猛, 接连攻破了几城,林州城已经接纳了很多出逃的难民, 如今又一个城池被攻破,涌来的难民就更多了。

“大人, 这几日粮价接连上涨, 是不是再请那些粮商过来聚聚,压一压粮价?”另一个属僚向丁春海寻求指示。

聚来了又如何?丁春海心中更烦。

他还能再说什么许诺?上一座城破之时,他已经向他们许诺减免他们粮行的五成税赋了, 如今他还再许诺出什么东西来呢?

全免吗?怎么可能。

丁春海满心烦躁, 可是他不能在属下的面前露出无措之色,只能强装镇定,向他们说:“你们先别把人放进来,让他们在城外歇一歇,我再想想办法。”

如今是能拖一时是一时,不能让难民们疯涌进来, 不然要是没有地方安置,没有粥食供应,只会让局面更加麻烦, 难民变成匪徒不是新鲜事,当人饿急了、穷疯了、看不到生路了,做出什么事来都可能。

可是这样的拖也只能拖半天,此时已经是近午,若是等到夜晚还不让他们进来,只怕难民们就要闹事了。

时间一刻又一刻的过去了,丁春海召来了城中的大小粮商,向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他们发发善心,救济救济难民,与林州城共度难关,不然若是难民们闹起来,只怕会出大、麻烦。

为了让粮商们更有动力些,丁春海又许诺,等到此关度过,他们会向皇帝陛下上书,为他们求一块“积善人家”的牌子。

有的粮商动心了,可是更多的粮商在观望,他们对大燕朝廷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一场又一场的败仗,叶奉超的草包无能和贪得无厌,令他们不再相信朝廷的能力,与其把米粮捐给官军,捐给抚衙,还不如把米粮握在手中,等到成军兵临城下,他们向成王献上粮草,岂不是能得一个投奔之功。

局面在僵持着,丁春海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心中恼怒,可他面上却不能显现出来,只能想方设法以情说理。

天色越来越暗了,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眼看就要到城门关闭的时候了。

城门外渐渐起了喧哗声,喧哗声越来越大,开始形成声浪,一波一波的向四方传去,难民中的男人们很快聚集在一起,手中还拿着木棍、石头,似乎就要硬闯城门了。

城门处的守军也迅速集结,拿着刀,持着箭,严阵以待。

本是同一方的同胞,此时却分列两方,一场内部厮杀就要开始。

就在局面一触即发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踏地声。

除了马蹄踏地声,还传来大军行进的独特的步伐声。

城门外,安静无声,但是一时的安静之后,难民们立时发起攻击,他们以为敌军来袭,拼了命的想进入城中。

城门的守军也以为是成贼来袭,立刻又降下第二道城门,并在城墙上堆集起滚木、石块。

局面越来越失控了,就在守军想要杀一儆百,杀几个头子立立威之时,城头上突然有人高声大喊。

“是官军,是朝廷的官军。”

城门口的攻势一下放缓了,难民们拼命的垫脚抬头,甚至踩在了别人的背上,想要看清远处那支军队的旗帜。

大红的燕旗!

果然是官军,难民们一下子就安静了,如水波般缓缓退去,不再包围城门。

当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时,没有人会真的头脑发昏的自寻死路。

守军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军队在城门前二里处,也就是一千米处,停了下来。

然后军队中分出一支骑兵小队,朝城门疾驰而来。

小队越来越近了,城头上负责望风的小兵看清了来人的服饰,大喊:“是传令官,传令官。”

传令官领着小队冲到了城门前,拿出大红色的漆筒,朝城头上一举:“圣旨到。”

圣旨到,不可轻忽,守军头领验明传令官的身份,便开了城门,将传令官迎了下去,同时命人前去巡抚衙门报信,请丁春海丁大人出来接旨。

一听圣旨到,丁春海立即抛下粮商,换上官服,到抚衙门口跪地接旨。

传令官捧着圣旨站在抚衙门口,当众宣读圣旨。

圣旨内容是两项,一是削去叶奉超所有官职,夺去所有职权,立即押解叶奉超进京,二是加封丁春海总督一职,总理大军军务。

丁春海听的又喜又愁,喜的是叶奉超这颗毒瘤总算要被处置了,愁的是他怎么总督军务啊?

这时一个身着丁春海不曾见过的军服的瘦黑汉子走到了丁春海的面前。

“丁大人,末将乃是太子殿下的将属,领太子殿下谕令,率领两千兵马前来保护丁大人,听从丁大人一切吩咐。”说罢,那瘦黑汉子递上了一管漆筒。

丁春海接过漆筒,拆开封口,展开里面的谕令。

不是谕令,而是手书,是太子殿下写给他的信,为了证明书信为真,上面还加盖了太子印。

两千兵马归他统领,不仅如此,还有一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看得丁春海心中热潮翻腾。

太子殿下这是以麾下亲兵前来助他啊。

丁春海心绪翻腾,感激的承下了太子的这一份恩情。

这时候那个瘦黑汉子又说了一句话。

“太子殿下担心这边民心不稳,百姓离家逃难,粮价飞升难抑,又恐大军粮草不济,军心不稳,特命末将押了五十车米粮,暂作安抚。”

五十车米粮!

丁春海这下已经不只是感激了,而是感激涕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