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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桂哥正带着一长串的人泛舟湖上。
太明湖是皇宫中最大的湖泊,在这样大的湖上泛舟,还是太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物,自然不可能是一叶扁舟了,而是最安全最平稳的多层大船。
桂哥站在大船二楼的观景台上,看着湖上的波光粼粼,他的身边跟着柯全和鲁用。
“鲁用,去摘一支莲花来。”桂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莲花,此时已是夏末,莲花已有些残败了,但还是有一些开的好的莲花。
鲁用领命而去,到一楼甲板上,先脱去中官冠服,然后再抱着一只羊皮囊,从船舷处跳下了水。
桂哥冷眼看着鲁用下了水,然后转头看向柯全,眼神平静:“开船。”
柯全背后一冷:“可是鲁用......”
“让他自己跟上来,不许派船去接他。”桂哥嘴角微扬,“他有羊皮囊,淹不死他。”
柯全不敢再言:“是。”
鲁用抱着羊皮囊,辛辛苦苦的挤进残败的莲花丛中,从中挑选开的最好的那一支,结果耳边传来破浪声,他一回头,大船竟然开走了。
“殿下,殿下。”鲁用急急忙忙的随便摘了一支莲花,然后抱着羊皮囊游向大船,连声高呼。
可惜大船没有停下,仍然朝前驰去,而船上的侍人宫女护卫,没有一个人敢放下小舟接应他。
鲁用又急又怕,踩水踩的更快了。
大船开的并不快,没有甩开鲁用的意思,鲁用努力点还是跟的上的,但是人在水中十分耗力,鲁用还是一个太监,体力很快就续不上了。
眼看着大船越离越远,鲁用都快急哭了。
就在以为太子殿下要抛弃他,让他在湖里自生自灭时,鲁用终于看到有小舟放下来了。
“快,快拉我上去。”鲁用朝着小舟上的两个侍人喊。
但是两个侍人却不敢伸手拉他。
“鲁公公,殿下有旨,让您自个游到码头去。”
“什么!”鲁用心惊胆颤,“殿下为何这般惩治于我?”
“小的们不知晓,是柯公公担心您体力不支,好不容易才劝动太子殿下,让小的们放舟来接应您,您抓好小舟,小的们划舟带您去码头。”
鲁用脑中蒙蒙的,一手抱着羊皮囊,一手扒在小舟边,让小舟带着他去码头,他脑子里在努力的回想这段时日的大小事情,到底太子是在气恼他什么呢?
等到鲁用湿答答的从湖里爬上码头时,桂哥正坐在码头边的阳篷下,看着他冷笑。
鲁用四肢着地,爬向太子,然后跪俯在太子跟前痛哭。
“怎么,觉得委屈了?”桂哥冷笑,“让你摘一支莲花你就委屈了?”
鲁用摇头抹涕:“奴婢不委屈不委屈,只是奴婢跟不上殿下的船,奴婢害怕。”
桂哥慢条斯里的整理着自己的袖角,看都不看鲁用一眼:“跟不上,你可以自己上岸啊,你的主意不是很大么,还要跟着孤?”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意有所指了。
鲁用再次俯地大哭:“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奴婢万万不敢有异心啊,若有异心,天打雷劈啊。”
桂哥抖了抖衣袖:“人在孤这边,心却不在孤这边,孤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奴婢。”
鲁用不知太子为何这般气恼,他吓的趴着不敢动了,连哭都不敢哭了。
桂哥起身,走到鲁用眼前,然后抬脚踩上了他的手指,用力的碾了一脚。
鲁用痛的五官扭曲,却不敢叫出一声。
桂哥弯下腰,低低的说道:“孤不要心不在孤这边的奴婢,你要想清楚,你到底该对谁尽忠,想清楚了,是生是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呵,孤虽然年幼,但是要处置一个奴婢,孤应该还是可以作主的。”
桂哥抬起他的脚,转身离开了。
鲁用顾不得手指的疼痛,连滚带爬的想要跟上太子的脚步,却被柯全拦下了。
“全哥?”鲁用惊惧的看着柯全,声音抖颤颤的。
柯全微微一笑:“如今殿下正在气头上,你还是不要过去触怒殿下为好,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了,惹得殿下这般大怒,想好了,再到殿下面前来请罪。”
鲁用伸手搭住了柯全的袖角,可怜兮兮的问:“全哥,您能不能指点一下愚弟,殿下到底是在气恼愚弟哪里啊?”
柯全转头看了一眼太子的动向,见太子并未离开,便知太子是在给他机会,让他与鲁用好好说说。
柯全抬手遮唇,轻声说道:“你如今已是殿下的人,就不该动不动就向皇后娘娘告状,有些事,说了是尽忠,但对于正主来说,却是背主了。”
“可是,可是......”鲁用又委屈上了。
柯全撇了他一眼:“怎么?想不明白?你可见老哥我动不动就向圣慈安皇后娘娘告状么?大事小事该分清了,礼制是大事,但对于咱们来说,管不了。咱们是什么?是中官,是太监,是奴婢,依附主子为生,顺应主子心意才是咱们应该做的事,至于礼制,那是朝臣礼官才该进谏的事。”
柯全这话就是在直白的说鲁用蠢了,站错立场管错事了。
虽然说柯全猜的,与桂哥真正生气的,不是一件事,但也差不多了,桂哥气的是鲁用不忠心,向母后告状,柯全猜的是太子不想被太监管,两者的中心意思其实是差不多的,就是太子不想被管。
鲁用听明白了,他管太多了,而且还管错了方向。
“多谢全哥指点,多谢多谢,愚弟一定备上一份厚礼,向全哥道谢。”鲁用感激道。
柯全摆摆手:“行了,老哥我也是不想让殿下白生气一场,不说了,我要去伺候殿下了。”
不远处,桂哥见柯全跟过来了,便命人抬来肩舆,移驾回宫。
太子仪驾回转东宫,桂哥再次步入书房,命侍人们全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