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容儿。”脚步声和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一秒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顾子期的身影笼罩着她,脸颊贴着她的发丝,麻烦也罢,不安也好,感性战胜理智,这次没有人拦着他,他便无法放她一个人离开,“你要不要跟我走。”

要是没有这几年的经历,元容早就不管不顾的应下了,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孤身一人更让人害怕的?就像快要淹死的人,哪怕是给一根稻草,也会死命的抓住。

可是这根稻草,她不敢抓。她宁愿立刻绝望,也不要在握住希望后承受更大的绝望。稻草无法救人,而顾子期也给不了她木舟。

“走,走去哪?”元容没回头,“我怎么跟你走?我以什么身份跟你走?我曾是南晋的皇后,蜀国可会容我?便是改了身份跟着你,平林公主可会容我?还有那位林家小姐,如此机敏聪慧,你不还是把她放在南晋,平林公主怕是根本就不知世上有这么个人罢。可你却说带我走,你心里该明白的,我去蜀国只有死路一条,到时你真的能抛开一切护我周全么?”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你会放弃我的,就像当年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她一味的痴缠,“你向韩夫子求教史经,我在书院门口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参加王公子家的诗会,让我自己去放了孔明灯;你曾说要和我去踏青,结果因着着书记错了日子;哪怕你说要娶我,结果一走就没有回来,我日日夜夜的盼,盼来的就是你娶了别人的消息。”

“容儿。”

“我在你心里,从来就不是第一位。”元容抬手捂住眼睛,许久才松开,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挣开顾子期的怀抱,“你答应我的,要让我父母兄长安全。伺候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每一次都是元容目送顾子期离开,可这次她不想再送他了。

顾子期看着元容的背影,瘦小却挺拔,就像一根坚韧的青竹,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菟丝花依附在大树下,当大树没了,她才变成原本的样子。

“你只要回头,我便带你走,护你周全。”顾子期心里默默念着。

然而这一次,元容未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你特么默念啥,你说啊!你不说谁知道!!抓狂中……

众人:所以,你为什么不这么写!!(抽打!!)

某桃:为了故事qaq

☆、踽踽独行

“爷!”何飞武艺高,早他一步赶回了蜀国,只是一起回来的只剩零星两人,剩下的全折在了回廊,林府尹把自己摘的干净,自然不会保他们,只是让何飞没想到的是,顾子期居然在路上拖了那么些时日。当知他要回来,片刻不敢在汝城多呆,安排妥帖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平津。平津是南晋的城池,如今虽被蜀军把控,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因着闾丘章将军败走回廊,死在晋军手里,显后心里压了一肚子火,幸得自家爷心思多,暂不回蜀,国内流言四起,皆道驸马爷多半是死在了战场,听得平林公主差点哭干了眼泪,她那个性子,隔三差五的去显后那里闹,等顾子期回来,这事□□会被揭过去。

顾子期入平津的时候夕阳正斜斜的挂在天空,周围被染成了血红色,天边仿佛燃起大火,城内的大小官员皆出城迎接,排场搞得热热烈烈。顾子期只坐在马车上,松开手中的缰绳,立刻就有人迎上去,就差没亲自搀他下车了。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顾子期万事都能忍,可是当什么都有了,那就一定要那最好的。

最奢豪的马驾,最华贵的衣袍,最精细的吃食,最气派的府邸,以及最好的歌舞。府内宴会等月亮挂上树枝头才开,食器都按着何飞的指点放置很整齐,鱼肉瓜果单摆。酒是几十年的珍藏,甘又醇,钟鼓也早已经架设好。顾子期虽挑剔但规矩不多,除去众人开始的尴尬,几杯酒水下肚,也就热闹起来,持龠欢舞笙鼓奏,因着顾子期是驸马,平林公主的善妒又是在蜀国出了名的,舞姬只在院内进献乐舞,不敢上前一步。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顾子期不爱说话,只保持着微笑听来自四面的奉承,顾子期举杯饮下看着已经有些醉意的众人,原本的温良恭谨原本的威严庄重,如今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甚至还有那醉饮的,左摇右晃的跟舞姬闹成一团,皮帽歪斜在头顶,全无规矩。

“酒真是个好东西。”顾子期自语出声,何飞就坐在他下手,耳尖的扑捉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好奇的看过去,就见顾子期嘴角微笑,眼神却依旧平静,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何飞的视线,冲他微微颔首,继续道,“大醉现丑态。”

歌舞升平全是假,民不聊生乃为真。

酒盏放在乌黑的桌面上,顾子期听着丝乐轻轻敲击着杯壁,这是审家的天下,现在乱成何样又与他何干。贵人们越是奢靡,贫民们越是潦倒,这是一个山河破碎的乱世,强行压制的洪水终会有爆发的时候,城头变幻大王旗随时随地都能上演。

顾子期轻哼出声,真是个好时代。

何飞不知道顾子期又想到了什么,他难得心情这般愉悦,好在顾子期的好心情感染到了他,连带着何飞也高兴了许多,前些日子的苦闷一扫而散。

宴会持续到半夜,人才陆陆续续的告退,热闹了许久的庭院逐渐开始安静下来,顾子期因着吃了些酒,有些睡不着,索性登阁赏月。他不睡,何飞也不敢睡,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木栅栏发出咯吱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我在月白和元容之间选了月白是对还是错?”顾子期一下又一下的推着眼前的木栅栏,刺耳的声音不停,他却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推个不停。

“小姐是极好的。”何飞开口,小姐吃得了苦,忍得下委屈,但是姜元容不行,每一个大家闺秀都不行,她们天生骨子里就带了份骄傲。

声音骤停,空气一时陷入安静,远处的花树,在月光映照下,披上了素白的外衣,显得格外美丽。

顾子期似看的有些入迷,“我认识月白十几年,本以为她和元容颇像,如今才知她俩竟如此不同。”

“小姐和别人从来就不一样,小姐才是您的表妹。”何飞脑海中又想起临走前父亲提醒他的话,千万不能让姜元容再动了爷的心,飞快道,“她和小姐不可能共存,表小姐是夫人千交代万嘱咐要照顾的,她委屈了这么些年,如今可不能再委屈了。”

“容儿一点不比月白差。”顾子期回忆着路上元容,那是一个全新的,他不曾见过的女子,聪敏、勇敢、果决,她明明生了一副善良到近乎柔软的心肠,连看到尸体都会吓得整晚无眠,可是她杀人的时候,刀握的那么稳,刺下的时候那么狠,“她只是被隐藏了本性,剪掉了野心,蒙上了双眼,被姜夫人教导的一心爱慕一个男子,她宁可元容无为一生,被死死地困锁在后宅的这片小天地。”

“爷。”何飞皱眉。

“姜夫人居然把她最宝贵的掌上明珠,教出了盛世之下贵门娇女的模样。”顾子期收敛了表情,忽然有什么想法在脑海中升起,许久才开口,“我原来只当姜夫人看不起我商户的身份,如今回想起来却又不那么确定了。”

“您多想了,姜夫人不过是后宅的妇人,那会想这么多?”何飞摇头,不赞同道。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这之后的事情就有意思了。”顾子期说着,轻笑出声。

何飞看着独自笑开的顾子期,一脑袋雾水,他这个主子,自己打小与他一起长的,可是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也就越发的猜不透顾子期的心思,更看不懂他到底再想些什么。

“罢了,先不说这些,显后这些日子有什么动静?”

“咱们出事没多久,国子监那边就接连被暗杀了两名重臣,新入的朝臣都是刘恢门下,城阳侯开了北辰西山的铁矿锻造兵器,但是据属下得来的消息,武器未入主军兵器库。”何飞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神情有些严肃。

“甚好。”显偃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帝王的头上悬上把宝剑,他越是无法无天,圣上想处之而后快的心就越迫切,架空皇权,莫说他只是个舅舅,就是亲伯父,也无疑是碰了天子逆鳞,顾子期心里盘算着,“你让城阳侯的那几个门客注意些,必要时候推显偃一把。”

“可现下南晋未破,若是咱们蜀国先乱了,岂不是让他们得了便宜。”

“你忘了,赵涉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把龙椅呢。”顾子期双眼微眯,听上去事不关己,“若不趁鹬蚌相争之时行动,待赵涉大势已定,蜀国再乱可就是把江山拱手让给赵家了。”

“我倒觉得南晋如今的帝王也不是个简单的。”何飞觉得自己能活着从回廊出来,多半是运气,那个男人做事可谓是蛇打七寸又快又准。

“那又如何,得了那副身子骨,不过是拖着不死罢。”但凡赵衷身子不那么差,依他的能力手腕都是蜀国的大忌,可他偏偏什么都好,就是少了那份运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本书是一局狼人杀,乃们现在开启的就是何(平)飞(民)视角~

什么?我?我是上帝视角23333(被暴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