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柯依达。”他将头埋在她的肩头,言语低缓,掌心的暖意传到她的指尖。
于是她浅浅的笑起来,嘴角漾起苍凉的弧漪。
缓缓的转过身来,手指轻触他胸前隐约露出的绷带:“很痛么?”
“因为这个过来的么?”避重就轻,淡雅的笑意。
“我最近开始做恶梦,梦到库拉斯学长,很不安定的感觉。”她没有回答,却是淡淡的道。
“你在害怕,柯依达。”他叹息,“其实你比任何人都缺乏安全感。”
“是么?”她只能无奈的淡笑,不能不承认这男子身上淡定而平和气息确实能够给她带来安然的感觉,也许仅仅是因为习惯,所以即便只是看着他的睡颜也能够使疲劳的心得到短暂的休息。
但即便如此——“看来朕低估了那个年轻人对你的影响力。”
她在依赖卡诺·西泽尔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一语中的,这个认知同样也让她本人感到惶恐。
“柯依达……”年轻的金发青年低下头,眼睛里的湖色颤抖了片刻,可以直接数清对方眉毛的近距离扰乱了彼此的气息,“那一天,看到海因希里上将向你求婚的时候,我嫉妒了……”
叹息一声低头,浅啄她的薄唇,细细辗转,混合着药香的清雅气息渐次深入。
他额前的金色碎发落进她的眼底,背着朝阳晕出一小圈金色的光轮,瞬间迷离了她的视线。
似响起一片羽毛落地的声音。
蓦的,她挣开他,后退了几步,垂下眼睑,眼神游离,对着阳光脸颊上有浅浅的绯色,精致的呼吸些许凌乱。
“卡诺……”柯依达微微张了张嘴,皱了皱眉头,隔一了秒错身转开,却被他伸手拉住。
“柯依达……”他低头看她,目光如水缓缓的淌在她身上,却因为方才的动作抽动了伤口的缘故,微微皱了皱眉。
她有点不忍,无奈地叹一声:“身上有伤还不老实去躺着。”
背对着阳光站立,仅仅半披着军服衬衫的年轻人松了口气似的抬了下嘴角。
“不信我么?”
听从她吩咐躺回到榻上,他靠着床头问她。
柯依达直起身,双手□□裤袋,垂下的修长睫毛盖住了眼睑。
“我信你。”她道,然后反复斟酌,只得叹息了一声,“只是太突然了,我并不确定自己的感觉。”
他们的是拍档,同甘苦,共患难,可以托付彼此的生命,然而拍档与情人,终究有着区别。
在亚格兰的所有官方史料里,人们找不到关于“黑公主与卡诺·西泽尔亲王阁下曾经是至死不渝的情人”这一论题的佐证,只有民间的传说与野史总是津津乐道于帝国双壁富于传奇而浪漫的爱情故事。然而,卡诺阁下在死后被波伦萨大帝破格追封为西泽尔大公,黑公主辞世之后,当时的安瑟斯皇帝再一次下令追封他为护国亲王,以驸马亲王的礼遇重修陵寝,尽管因为不合礼制遭到臣僚的反对,但近乎所有的反对意见都被手握大权的亚伯特·阿奎利亚斯伯爵以铁腕驳回。种种逾越了礼制的隆重殊荣似乎预示了这位曾经的军事奇葩举足轻重的地位。
——《苍鹰之翼·黑公主传》
帝都军返回帝都已经是六月初了,有监察厅牵头,经国务省一致讨论通过,终于下达对罗兰家族的最终处罚决定:由于参与叛乱的主要家族成员已经伏法,所以不再牵连其余无辜的族人,褫夺侯爵封号,没收土地、金钱以及一切特权,同时展开降兵收编、俘虏安置等等一系列善后工作。
卡捷琳·杨在法律上并不具备继承罗兰这个姓氏的资格,所以她在料理完祖父和其他两位亲人的丧事之后依然回到了帝都。
“之前的事情,承蒙您的关照,十分感谢您,公主殿下。”
有着亚麻色短发和湖色眼睛的女学生站在办公桌面前款款的深施一礼,抬起脸来,干净精致的素颜较之半个月前看起来添了几分洗练过的沧桑与坚强。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柯依达坐在办公桌后面问她,这女子聪明、懂得进退,假以时日应该会有不错的前途。
“从国学毕业后,我会参加国务省新晋人员的录取考试。”
“这一次国学递交的优秀毕业生名单上,我似乎看到过你的名字。”柯依达点点头,“有空的话,不妨多来坐坐。”
对于向来苛刻、心思莫测的柯依达公主来说,这也许应该算是一种变相的认同和赞许了。
年轻的女孩湖色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淡淡的惊喜,却依然有礼有节的低下头去:“是的,公主殿下。”
她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出来,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已经沉到半空,绚丽的色彩流光在国防部乳白色的走廊栏杆上面宛转流连,斑斓动人。
迎面走来银色短发带着精致的无边眼镜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料考究,前胸的金羊角家徽暗示了他尊贵的身份。
觉察到这一点,卡捷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侧身低头,他的肩头便抆着她的衣襟过去。
修格·埃利斯公爵微微侧眸,眼镜的余光在身后敛眉低头的女子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收回,明亮的镜片上闪过一片白光。
高筒皮靴依旧踩着错落有致的节奏向前走去,然后在国防部总长的办公室前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一趟回来就看见可怜兮兮的两个评……泪奔的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