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就是说首辅还能主政好一段时候。
首辅夫人心里高兴,面上却都是忧思:“陛下如此年轻,素来身体康健,怎么就这么突然得了重病,娘娘可是问过钦天监的人,看看是否有什么冲撞?”
太后就顿了顿:“钦天监只算天时,哪里能算出这许多来,不过皇儿这般突然重病,哀家的心也跟着一直悬着。”
一说起这个,李令姝就抿了抿嘴唇,明白太后这是用的什么把戏了。
先抑后扬,剑走偏锋。先把她狠狠吓唬一顿,然后再提其他事,以李令姝这般胆小,一定会乖乖答应。
李令姝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有点想笑,心说太后娘娘还是对她这个皇后身份有些许顾及的,到底不能轻易就把她怎么着。
心里安稳,李令姝就不着急了,见赤珠呈了茶上来,便端起来抿了一口。
很香,也很纯。
跟她平日喝的祁红完全不同,回甘带着浓浓的柑橘香味,一看就不是俗物。
于是太后跟首辅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么调动了半天情绪,转头看李令姝在那安静喝茶,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她们说什么。
太后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淡淡的,但说话语气就比较重了。
“皇后,哀家问你话呢,”太后说,“你意下如何?”
李令姝其实听到太后刚才说什么,不过这会儿她却可以装装傻:“太后娘娘是吩咐臣妾去看望陛下?臣妾下午就去。”
太后:“……”
她根本没说这话,这傻皇后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当着首辅夫人的面,她却不能做出恶婆婆的姿态,只能说:“你一直在南华殿给陛下诵经祈福,心意是好的,可也不能不去照顾陛下,还是应当偶尔去干元宫走一走。”
李令姝立即起身:“是,太后娘娘箴言,臣妾铭记于心。”
太后扫了她一眼,右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
咚咚、咚咚。
首辅夫人立即会意,对李令姝道:“皇后娘娘,陛下重病,宫中事情繁多,都要娘娘一人打理,娘娘日常定很辛苦。”
李令姝赶紧说:“本宫对这些都不甚明白,全赖太后娘娘悉心教导,辛苦的是太后娘娘。”
首辅夫人就笑了:“皇后娘娘一个人在宫中,也甚是孤单。”
李令姝低下头,这一次就不能答话了。
这位皇帝陛下听闻就比她大一个月,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因着太后让他用功读书,身边连个侍寝宫女都没有,等到跟李令姝大婚,才算有了妻子。
因此,到现在皇帝都后宫里,就只有正宫皇后一人,其他妃嫔选侍皆无。
首辅夫人说她孤单,这么看确实很孤单,但天底下的女人,谁不喜欢这份孤单呢?
太后看她装傻充愣,心里冷笑,嘴上却说:“近来哀家多忙陛下之事,也是忽略了你,倒是哀家的疏忽了。”
李令姝忙道:“娘娘辛劳,前朝后宫有目共睹,臣妾自然也是知道的。”
太后就握住她的手,叫她:“好孩子。”
李令姝发现,好孩子真是太后娘娘的贯口,凡是不知要说什么,就说一句好孩子应付过去。
不过,显然今天三个人耽搁的时间太长,太后有些不太耐烦,见寒暄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开口点明重点。
“民间都有冲喜的说法,无论是家里长辈患病还是小辈有疾,都可以新婚冲喜,把晦气和病灾全部冲散。”
李令姝抿了抿嘴,立即低下头去。
太后看她不吭声,就继续道:“如今皇儿大婚,宫中只一位皇后,确实单薄了些,也是哀家没有细心照料的缘故,现在哀家看皇儿重病,心里也很难过,总觉得宫里若是人口多一些,热闹一些,皇儿的病就会早日康复。”
如果还是原来的李令姝,这会儿怕是要委屈死。
皇帝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可她偏要把皇帝的病嫁祸给皇后,话里话外都是她照顾不周命星相冲,这才导致皇帝患病。
这让李令姝上哪里说理去?
她没地方诉说,只能自己和血吞下。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李令姝低声回。
太后满意笑笑,转头看了一眼首辅夫人,首辅夫人便会意。
“说来京中闺秀也很多,太后娘娘不如趁着春暖花开时,在宫里办一场赏花宴,也好热闹热闹宫中气氛。”
太后道:“哦?这倒是个好办法,还是冯夫人见多识广。”
首辅夫人就笑了:“各家孩子都是极聪慧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瞧瞧喜欢哪个,都可领进宫里作伴,宫里这不就热闹了?”
太后点头:“极是,皇后,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当然是看你们做戏啊。
李令姝对这事不是很在意,但却不能毫不在乎,于是她听到太后的话,只紧了紧手中茶杯,抿嘴不吭声。
太后也不急,就这么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李令姝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细语说:“臣妾一切都听太后娘娘,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这才又笑:“好孩子。”
李令姝心里大石落地,想着今日这一茬可算应付过去,就等太后打发她赶紧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