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偏殿中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在。
他在床榻上翻找着自己没看完的那本画册子,却翻了许久没看到影子。
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他又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然后看到了被放在了一摞奏折上面的自己的画册。左右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赵玄的影子,赵青有些疑惑地站了起来,忽然听到了外面有走路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便是殿门被推开,赵玄进来了。
赵青见他回身又嘱咐了一句什么,然后关上了门,赵玄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
“不早了,你休息吧!”赵玄走到御案后坐下,目光却落在了那画册之上,“这……这册子,你从哪里找到的?”
赵青并不知道为什么赵玄会这样情绪低落,他想了想,道:“就是书架上面,不过在角落里面,找到的时候都是灰。”
赵玄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伸手把那册子递给了他:“你去休息吧!”
赵青踟蹰了一会,问道:“玄哥……你在不高兴吗?”
赵玄想了想,道:“这段时日……你还是少出现一些,省得母后生气。”
赵青垂眸,接过了赵玄递过来的册子,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任何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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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手段
宫中隐藏的龃龉没有人知晓,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太平盛世, 一派和谐喜悦。
刘太后杀伐决断,给了卫国公薛春回旨意, 让他放手大胆地肃清了幽州上下,朝廷不仅支持他所有的行为,还会配合他派遣能用的官员前去。
这样的旨意下达之后, 倒是让朝廷中又吵吵嚷嚷了一阵子——朝中的文臣们向来是主张约束武官们的权力的, 他们若不是不能打仗也无法上战场去前线,已经恨不得自己拿着指挥棒,让武官们只简简单单做一把刀, 毫无思想,只会听从——奈何他们并不行,于是此时此刻只能在朝中跳脚。
不过这一次,丞相张欣站在了刘太后的这一边——他作为文臣中最高的代表, 这一次却并没有反对刘太后这样的旨意。
于是旨意顺利传达到了幽州,薛春回拿到旨意之后会如何行事,京中暂时谁也不知道, 而再过几日,等有别的事情拿到朝中来讨论的时候, 或许这北边的战事,就要因为快要过年这样的欣喜之下, 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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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当中,薛瓷是从祝湉那里知道了刘太后的旨意——事实上祝湉也是刘太后特地派到熏风殿来传这么一句话的。
“太后娘娘说,昭仪最近也是闲来无事, 不如常常去长乐殿坐一坐。”祝湉笑着说道。
薛瓷思索了片刻,便笑道:“那今日我便去长乐殿陪娘娘说话。”
祝湉自然是满口应下,还帮着翠珠一起给薛瓷换了衣裳,又梳了头发,坐上了肩舆,便往长乐殿去了。
自从张皇后怀孕,后宫当中冷清了很多,张皇后自己是闭门不出了,也免去了宫妃们的晨昏定省。宫妃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闹腾什么,也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会赖到自己头上来,于是也多半是呆在自己宫里面。
薛瓷是自从知道张皇后怀孕之后就不再出门了的,若不是祝湉找上来,她连长乐殿都不愿意去。
出了熏风殿,薛瓷被太阳闪得花了眼,不由得用手遮了遮,又向祝湉道:“没想到今日这样晴朗,总感觉的还在下雪一样。”
祝湉笑道:“可见昭仪是有日子没出门了,虽然这天冷,在屋子里面舒服,可不出来走走,也总觉得憋闷。昭仪以后便常来长乐殿走动走动。”
两次强调要去长乐殿走动,薛瓷心中咀嚼了一下这话语,最后笑道:“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我闹腾又话多,我是愿意去长乐殿陪着娘娘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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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长乐殿,仍然是被带到了偏殿,薛瓷还是看到的刘太后在书案之后批阅奏折的样子。
薛瓷行了礼,却觉得有几分恍惚,她见过太后这么几次里面,除却是在宴会上时候言笑晏晏的样子,大多都是看到刘太后在批阅奏折。
对于一个后宫中的女人来说,刘太后似乎更偏向是一个政客,而不是一个柔软的无助的只会享受荣华富贵的平凡后宫中的太后。
放下了手中的笔,刘太后看向了薛瓷,笑着命她起身,然后道:“幽州的旨意,想来你已经知道了。”
薛瓷起了身,然后笑道:“是,娘娘英明。”
刘太后道:“翻来覆去便是一句英明,也没有一句新鲜的。”
薛瓷笑道:“臣妾是小辈,哪里敢胡乱说?英明这两字是正好的,只能求娘娘不要嫌弃了。”
刘太后看着薛瓷,忽然笑了笑,道:“谈什么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过是想和你们这样年轻人说一说话——这宫里面能听到的实话太少太少了。”
“娘娘说得臣妾都要脸红了。”薛瓷不慌不忙地接了刘太后的话,“臣妾愚笨,又想不出什么花样,也只能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
刘太后起了身,从书案之后踱出来。薛瓷上前去,就势扶住了她的胳膊。两人慢慢出了偏殿,走到了阳光明媚的庭院当中。
“前几日那样没日没夜的下雪,没想到今日就放晴了。”刘太后仿佛有些感慨,她看向了薛瓷,忽然又问道,“薛昭仪在家中念过书吗?”
薛瓷笑答道:“也就认识字,书倒是念过几本,不过只是浅尝辄止,不曾深入。”
刘太后若有所思,最后却是仿佛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哀家常常想,对女人来说,究竟是读书好,还是无知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