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媛在中间撮合,再加上有两个带头吃菜的小伙子,顿时就有不少百姓纷纷表示愿意尝尝白经的厨艺,还口口声声说着虽然白经对他们不怎么好,但是他们一定会秉公评价的。
林媛听着几人的话,心中好笑,就算是秉公评价,她相信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白经一盘子菜做的并不多,更何况还是比较麻烦的四喜福袋,所以这一个盘子里按照宫中御膳摆放的习惯,只有十个小巧精致的四喜福袋而已。
之前林媛尝了一个,有两个书生各自夹了一个,两个小伙子各自夹了一个,剩下的五个就被手快的百姓七手八脚地抢走了。
将自己做的菜给这些贱民享用,白经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亲生女儿被人欺负的感觉,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去看那些百姓们狼吞虎咽吃饭的难堪模样,直接撇过了脸去,坐到一边的凳子上喝起了茶来。
只是,一盏茶尚未入口,白经就被百姓们的唏嘘声给惊到了。
“哎呀!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吃啊!说咸不咸说淡不淡的,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岂止是没有滋味儿,你难道不觉得这四喜福袋里边的几种菜掺和到一起吃的时候,啧啧,怎么说呢,感觉就跟吃糠咽菜一样!”
“那个,皇帝陛下就是整天吃这么吗?那皇帝也太可怜了吧……”
“别胡说!什么可怜?陛下那叫勤俭,陛下不是一直推崇节俭吗?当然得从吃饭开始了!”
“哦对对,就是勤俭,只是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还吃得这么……朴素,真是让人心疼啊!”
说着,这个之前同情陛下可怜的小老儿还故意挤出了几滴眼泪来,一副关心陛下的模样。
听着他的话,林媛也暗自撇嘴,老皇帝可不就是可怜,整天忙于朝政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到了吃饭的时候,结果吃得都是什么东西?就是白经这样的人做出来的这样的菜?
唉!
她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怪不得历朝历代的皇帝陛下都不怎么长寿,天天在高强度的生活中度日,还要吃御膳房送上去寡淡无味又无营养的饭食,能长寿才怪呢!
啪!
一道清脆而洪亮的巴掌声打断了林媛的思绪,也终止了百姓么的议论。
“放肆!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信口雌黄讨论陛下?真是胆大包天!”
白经将手中茶盏扔到一边,蹭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这些人议论陛下的话语给气到了,还是被他们说自己的饭菜不好吃而气到了。
总之,他的脸已经被气得扭曲了,就连那薄薄的脂粉也因为脸上肌肉的剧烈抖动而落下来了一层。
“先生别生气,快消消气……”
林媛眼珠子一转,刚想劝慰几句,就被尝了四喜福袋的百姓们的话给压了过去。
“什么叫讨论陛下?我们哪里有讨论陛下!我说御厨大人,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宫里的人就能哄骗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们可没有那么大胆子,若是吓出个好歹来,我们下半辈子就找你过活了!”
“正是如此,白大人何必跟无知百姓生气?若是有什么话不如跟在下讨论?在下不才,虚读过几年书,虽然大道理不算很懂,但是对于百姓议论皇帝的事还是了解一些的。以我来看,方才他们可不算是议论,至少跟白先生对先帝不敬来说,他们可是没有任何过错的。”
之前指责白经对开祖皇帝不敬的那几个书生都摇头晃脑地开口了,简简单单几句话下来,立马就让白经哑口无言了。
白经气呼呼地甩了甩袖子,都说言官的嘴最是惹不得,今儿他算是领会了读书人的能说会道了。
梁立勤和钱海等人早已耷拉着脑袋躲到一边去了,他们几个也就是仗着家里有些门路而已,又没有读过书,哪里能跟读书人的嘴硬碰硬?
林媛垂眸轻轻拢着自己的袖子,对几个读书人的攻讦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却是好笑地很,只想着这几个读书人果然厉害,盼着他们再多说些才好。
“行了,看白大人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过错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在这一句两句话上多做文章了,省得旁人看到了说我们欺负人。”
至于欺负人什么,书生没有明说,但是百姓们全都听出来了,可不就是欺负白经几人没学问呗!
顿时便有几个人不厚道地讥笑起来,笑得白经和梁立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羞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说说白大人的这道菜吧!啧啧,实不相瞒,虽然学生有意给您说句好话,但是您这东西,嘶,也实在是太难以下咽了。面皮硬而厚,馅料毫无章法,吃进嘴里的感觉,就像是饿极了的人胡乱在菜地里揪了一把菜叶塞进嘴里一般。”
另一个书生摇摇头,继续说道:“不是学生对白大人不客气,也不是故意冒犯大人,学生敢说,这样的菜就算是扔给叫花子吃,恐怕……”
原本书生是打算说这东西就算是扔给狗吃,狗都不会理睬。
只是话到嘴边立即就改了,毕竟白经是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饭菜是给宫中贵人们吃的,他说叫花子的话已经够不尊敬了,若是说狗,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你们,你们都是故意的!你们是故意跟我作对的,我做的饭菜就连陛下都说好吃,怎么可能会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堪入耳?你们,你们才是挟私报复,对,报复!你们在报复我刚才叫你们贱民,所以你们的话我才不会信的,不会信!”
扑哧一声轻笑,林媛用帕子捂着唇角偷偷笑了一下,这白经还不算真傻,这些百姓的确是在报复他。
只不过他们的用心不仅是报复而已,这道菜的确是太难吃了,他们只是在事实的基础上又夸大了一些而已。
听了白经的话,书生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白大人说我们是报复,那好,我们不说话了,劳烦您去问问尝过这道菜的其他几人吧!”
果然,两个吃过菜的书生都齐齐闭紧了嘴巴,双手插在衣袖里,谁也不说话了。
但是他们两人脸上有些神秘的笑容,还是让白经有些不踏实。
梁立勤此时也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如何了,自从他当了白经的徒弟,就从来没有尝过师父做的菜。
不仅如此,他甚至都很少见师父掌勺,今日鼓动师父展现一番,其实他也是想亲眼看看师父的技艺的。
只是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梁立勤傻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声替师父说话了。
正纠结着,突然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看向自己,他扭头寻去,就看到了高轩。
高轩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但是明亮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不屑和嘲讽。
梁立勤又羞又气,紧紧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