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趟回来,可不是听他们端出长辈的架子来教训她的,林鸢深吸一口气,说:“爸,我想我们还是进屋谈谈吧。”
***
林父的书房。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林鸢也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在电话里说,我的亲生父母还在是怎么回事?”
林鸢在知晓自己并非林父林母亲生之后,查遍了帝都的福利院,终于在一家福利院里找到了自己的档案记录。档案里说她的父母是外来打工者,因为一场电梯事故,双双坠落身亡,她还有爷爷奶奶,在跨越了半个中国的偏僻小山村,考虑到条件实在无力负担起她的生活起居,负责这则意外死亡案件的警察便把她安置在了当地的福利院。
当时记录上写着两位老人已年过古稀,现在二十年过去,大抵已经不在了,林鸢跟林家决裂后,身无分文跑去a市,也没有想到过去找那座小山村。
林鸢垂眸道:“我查过福利院的档案,按理说,档案应该不会出错……”
林父的表情冷硬:“福利院的档案当然不会出错,你确实是父母身亡的孤儿。”
他们在收养林鸢前,自然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把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他们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父母健在的,替别人养孩子。
林鸢愕然挑眉:“那你……”
林父理直气壮:“我不这么说你能回来?”
她也怀疑过这是他们骗她回来的借口,但是有个很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万一是真的呢?她的内心里一直无比渴望有个健全的家庭,所以哪怕知道林父有可能在诓骗她,还是坚决地决定要回来。
“这次回家,你就哪里不许去,好好在家陪陪你妈,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林父有些不耐烦,在这个家里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什么时候用得着靠食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此举在他看来无疑也是折了自己的面子,但林鸢的脾性他也了解,不那么说,她是无论如何不肯回来的,只能釜底抽薪。
“还有下周,我给你安排了相亲,对方是铄阳集团的公子,在芭格雅餐厅,到时会有专门的司机送你,在这期间,你就别妄想出门了。”
相、相亲?!
林鸢在炸毛的边缘:“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会去见那什么集团的公子,你做事什么时候能先听听我的意见?”
“男友是男友,结婚是结婚,你的意见不重要,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了,”林父的语气不容置辩,“至于你那男友,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去分手,以前同样的事,我不想再做第二次。”
林鸢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并且试着说服他:“爸,你觉得这种事强求的来?我成心不愿意,怎么都会想办法把这场相亲搞砸。”
“这件婚事是双方长辈早就已经定下来了,铄阳集团的公子也没发言的权利,若不是你擅自离家出走,这婚事也拖不到现在,你去也是走个过场,你想搞砸相亲宴,丢人的也是你自己,对这桩婚约不会有任何影响。”
林父打开书房门欲离开时,背后传来林鸢失望到极点的低语:“我以为这次回来,你能稍微有所变化,结果我还是太天真了……”
林父脚步顿也未顿,径直推门离开。
吃晚饭的时候,林鸢见到了林澄。
林父林母皆不说话,四人坐在饭桌前,气氛很是尴尬。林鸢自然没什么心情吃饭,随便扒拉了两口,便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林澄过来敲门:“姐,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林澄敲了三遍,大概是敲得屋里的人不耐烦了,门倏地被拉开,林鸢没好气地诘问:“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爸叫我回来,是让我结婚,你在帮他瞒着我是不是?”
见林鸢是真发飙了,林澄赶紧稳住她:“姐姐姐,你先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行不行。”
林鸢不说了,只瞪着他,一副看你能解释出个花来的表情。
林澄清清嗓子:“姐,你得这么想,结婚又不是坏事,再说现在还只是刚见面阶段,你回家,总比你在外面吃苦受罪的强啊。”
“再退一步说,你瞧瞧咱家外面门口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保镖,为了能让你就范,爸都使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没法改变,不如想开一点……”
“那个陈家公子我见过,人挺好的,长得也还不错,算是我们圈子里很优秀的未婚青年了……”
林鸢挑眉:“你要说的就这些?”
“就这些,我不想让你生气……”
“啪——”
林鸢直接将门摔上,门面差点拍上林澄的鼻子。
气呼呼地趴回床上,林鸢腹诽,真是一家子奇葩!她怎么就信了林宗堂的鬼话,回了这里来,现在倒好,连最起码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了,这跟变相软禁有什么区别!
林鸢觉得她去跟林宗堂谈人权,完全就是对牛弹琴,林澄也倒戈在了他那边,诚然她本来也没指望林澄,他大少爷脾气归大少爷脾气,但从来不敢忤逆父亲的意见。
林鸢将脑袋压在枕头下,眼下要想度过这关,也只能靠自己了。
***
芭格雅餐厅是全帝都最有情调、也是最烧钱的情侣约会圣地。
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绿植,清泉,西餐,烛光,轻音乐,每一样都符合女孩们心中对于浪漫的诠解。
林鸢按照林母的安排,花了精致的妆容,穿着很有淑女气质的藕色连衣裙,外披粉橙色羊绒大衣,踏着白色细高跟鞋,两侧的头发被挽起盘在脑后,露出纤白的脖颈,从头到脚都被包装成了甜美的乖乖女,端庄不失教养的富家千金。
林鸢心下腹诽,她跟傅白舟约会的时候都没有打扮得这么精致过,现在穿成这样来见一个陌生人,若不是门口有名为司机实为保镖的人看着,她恨不得掉头就走。
林鸢来时,细细地思忖过怎么应对相亲的场面,若那陈家公子也是被家里逼来的,也对这强定下来的婚约颇有不满,那最好不过,她二人可以串好口径,应付家里,若那陈公子是个逆来顺受的,那她便假意逢迎,先让林父林母放下警惕再说,她就不信了,在现代社会,还有强娶强嫁这一说?
林鸢在餐厅内扫视一圈,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她有没有预约位子。
“有,预订人姓陈。”
服务员看了眼预约单,把她引到了一张餐桌前,桌前已经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背对着她坐着,正浏览着菜单。
已打定主意的林鸢心里轻松了许多,挎着羊皮小包,径直在他对面坐下,然而在看到对面人的样貌时,林鸢脸上的假笑彻底转换成了意外的惊喜:
“陈文彬,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