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送你们过去吧。”林大人又提议道。
“林大人不如先回府上给林夫人送封信去催她尽快回来如何。”墨紫幽走了过去向林大人行礼,“今日真是多谢林大人了。”
“说哪里的话,云飞就算过继了也是我的外甥,你伯母更是我的妻姐,我帮你们份属应当。若非你及时派丫环来通知我,我也不能赶来。”林大人看了一眼仍盯着墨府匾额上那个描金“墨”字看的墨云飞,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已有安排,那云飞就拜托你照顾了。”
“哪里,我过继云飞不是为了给我父亲承嗣,不过是为了让他脱离墨家长房这个糜烂之地罢了。”墨紫幽向着林大人郑重恭身行礼,道,“我毕竟年幼,且世事难料,总有不测,云飞还要依靠林大人你们这些长辈多多照拂。”
“这是自然的,你何必如此多礼。”林大人心中微微吃惊,他实未想到这个看过去冷冷淡淡的墨紫幽行止如此大气,为了墨云飞对着他这个初见之人说拜就拜,毫不扭捏,倒真有几分长姐风范。他终是稍稍放心道,“如此,我便先走了。”
语罢,林大人又伸手拍了拍墨云飞的肩,墨云飞极恭敬地行礼送林大登上林府的马车。直到马车远去,墨云飞才又回身抬头去看那中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墨”字。
墨紫幽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仰头看了那个“墨”字许久,这个字是他们的姓,这座府宅本该是他们的家,他们的依靠——
到底是他们舍弃了它,还是他们被它所舍弃——
“夫人!二少爷——”墨府侧门内,头发衣衫俱都凌乱的锦月突然哭着冲出来。
一见到她,迎儿就埋怨道,“你去哪了,不是说去书房通知二少爷,夫人出事了么,怎么一去不回!”
“夫人,奴婢几个时辰前就去书房给二少爷你报信,可是大少爷却是让人将奴婢关了起来。奴婢刚刚被放出来才知道夫人出事了——”锦月跑到封夫人的马车边,看着躺在马车里,正由飞萤为之施针的封夫人边哭边道,“都是奴婢没用,误事——”
墨云飞没有动,他依旧和墨紫幽一起仰头望着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墨”字,只是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无人察觉间握紧又放开。
这个家里竟是没有一个人肯放过他们母子。什么祖孙,父子,夫妻,兄弟,姐妹,他从未在这些人身上感觉到半点亲情,有的只是深深的恶意。
“以后不能再唤二少爷,”墨紫幽淡淡道,“墨家二房只有一个少爷,明白了么?”
一众下人俱是一楞,又都纷纷点头起来。
“走吧。”墨紫幽对墨云飞道,转身招呼着几个丫环,同她一起上了打头的那辆马车。
墨云飞沉默地最后看一眼那个“墨”字,转身同锦月和迎儿一起上了封夫人的马车。
夕阳在天边山头吐出最后一抹残红,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的阴云。车夫们吆喝了几声,车辕滚滚,十几辆马车排成一列在暮光与尘嚣中毫无留恋地渐行渐远。
墨府侧门内,有一道窈窕身影一直藏在隐蔽处静静地注视着那列离开墨府的车队。墨紫薇抬头望了一眼层云渐密的天空,看天色似乎又要落雪了。她垂下了眼,转身缓步穿过垂花门,沿着花园的青石板小道一路悠悠然向着霞晚居的方向去。
霞晚居里,蒋姨娘正在铺着厚毯的坐榻上帮安哥儿上着药,听见墨紫薇撩了厚棉布门帘进来,她头也未抬一下。
“娘,二弟今天看起来好多了。”墨紫薇走到坐榻边,边瞧着安哥儿身上那些已结了痂的水泡边道。
“二弟?”蒋姨娘边上药边漫不经心地问。
“云飞过继给了二叔,如今二房又分出去单过了,自然是要重新排行。”墨紫薇笑道。
“夫人,也走了?”蒋姨娘又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