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身,却看见楚玄穿一身朱红蟠龙服,正站在巷子另一个出口看他。见他回首,楚玄满脸戏谑地看着他,念道,“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原来你喜欢这种诗,正好我新得一块上好的美玉,正想雕成玉玦送给你,不如就把这两句雕上去?”
“王爷何时站在那里的?”姬渊失笑道。
“我来得正巧,未漏一丝精彩之处。”楚玄摇头笑叹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和秦王还真是极有兴致。”
都在这冷风阵阵的巷子里等着堵人。
“王爷这是要去哪?”姬渊笑问道。
“方才去了一趟工部,现在正要回御书房,”楚玄笑叹一声,道,“我不如你们这般得闲,可怜呐。”
“王爷政务繁忙,就别同我耽误了,还是快去御书房吧。”姬渊淡笑道,
“唉呀,方才怎不见你催促墨四小姐离开?”楚玄叹息着摇头,“我果然是可怜人。”
语罢,不待姬渊再答,他便笑着大步从姬渊身边走过,从另一边巷子口出去了。姬渊摇摇头,目送着楚玄离开后,方才转身离去。
***
墨紫幽到了关睢宫时,萧贵妃正穿了一件正红色彩绣凤穿牡丹织锦披风捧着一个紫金小手炉正站在寝殿门口等着墨紫幽。
见萧贵妃如此打扮,墨紫幽顿时就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哪?”
“梅园里的梅花全开了,你陪我去赏梅吧。”萧贵妃对她淡笑道。
“是。”墨紫幽恭敬地应道。
萧贵妃便揣着那个紫金小手炉独自走出寝殿,竟是一个宫人也不带,只让墨紫幽陪着去梅园里赏梅。皇上病了许久,至今还卧床不起,换作是寻常妃嫔在这个时候必然是日日将忧虑之色挂在脸上,以表对皇上病情的关切之情,如何还敢这般有兴致的游园赏景。也就是萧贵妃受皇上宠爱,才能这般言行不忌。
皇宫梅园中的梅花品种极多,白梅,红梅,腊梅都自成一林,甚至还有一小片极难得的珍品绿萼,这红白黄绿几色梅花开在料峭枝头,衬着梅园里的冰天雪地,颇有几分世外仙源之感。
萧贵妃自从小产之后,精神便不大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墨紫幽陪着萧贵妃在梅园之中散步,聊着家常趣话时,萧贵妃便会突然恍惚走神。
墨紫幽能体味萧贵妃这种失去骨肉之痛,也能理解萧贵妃求子而不得的心情。有时候她看着萧贵妃,总会隐隐看见自己前世的影子,一样的单纯,一样的受尽万千宠爱却也集怨于一身。而那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却不知到底对她有几分真心。
因忍不住将萧贵妃与自己的前世相比,墨紫幽便有几分试探地问道,“对了,娘娘,之前你同我说起六济山,六济山上那座地下埋了十九口大缸的屋子是何人所建竟这般特别?”
她想试探一下萧贵妃知不知道皇上与姬渊之母隐太子妃沈敏之事。
“那座屋子是皇上建的。”萧贵妃却是直言地笑叹道,“我后来方知晓,那间屋子里曾经住过一个皇上心爱的女子,她和我一样擅弹琵琶。那夜我在那屋子里弹琵琶,皇上喝得酩酊大醉把我误当成了她。”
墨紫幽一怔,她未曾想到萧贵妃竟如此直言。萧贵妃虽然未说明那女子的身份,但听她口气怕是知道的。她不由得就问,“那皇上对娘娘——”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萧贵妃笑起来道,“我曾也有你这般疑虑,以为皇上不过将我当作是她的替身。可此事是我入宫后皇上自己向我坦承的。皇上说那夜虽将我误认为是她,可其实我与她从外貌到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后来疼我宠我,是真的喜欢我。”
萧贵妃的语气里透着对皇上全心的信赖,毫无一丝疑虑。墨紫幽顿时就笑了,想来皇上既然会主动向萧贵妃坦承,必然是没有撒谎。这世上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如楚烈那般变态疯狂。墨紫幽放下心来,萧贵妃还是比她有福气的。
突然,有一名小内侍匆匆进了梅园来,趋步到萧贵妃身前下拜行礼道,“贵妃娘娘,皇上今日病体稍愈,方才移驾了箫韶馆,说是病了许久过于乏闷,想听娘娘弹琵琶。”
箫韶馆之名取自舜时乐章《箫韶》,是皇宫之中司乐之所。是以箫韶馆建得极大,壁绘九凤,有《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之意。馆中摆满各种乐器,从黄钟大吕至丝竹鼓弦,天下间司乐之器皆收纳其中,当中还有不少是当世千金难求的古时珍品。是皇上与后宫妃嫔平时赏音闻歌,取乐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