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才能将这一季冰雪长留?
姬渊抓着墨紫幽的那只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紧得她发疼。他们掌心的温度从他们紧贴的肌肤间互相传递,燃烧着彼此。墨紫幽莫名就觉得这火盆似乎烧得太旺了一些。
“你身上好香,”姬渊低叹道,“像是冰雪的味道,我喜欢。”
墨紫幽低头看他,一时失笑,这句话他曾在墨府时对她说过一次,那次她在他身上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淡淡然,带着一种干净的冷意,就如同她现在在他身上闻到的一般。
“我好看么?”姬渊忽然问她,这个问题他曾在墨府正月宴客时问过她。
“好看。”墨紫幽笑,也如墨府正月宴客时那般回答他。
“四小姐可别看久了就爱上我。”姬渊笑起来,又说了同样的话。
只是上回他说这句话时,眉间含情,凤眼带笑,那般轻浮肆意。如今他虽然笑着,那双极美的凤眼却满是将尽未尽的泪意。也因了是在她面前,他才敢如此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脆弱,
“你睡一会儿吧,风雪停了我叫你。”墨紫幽伸出右手蒙住他的双眼,叹息道。
“四小姐,此生能遇见你是我的幸事。”姬渊低叹着闭上双眼,墨紫幽却是在他闭眼的一瞬间感受到右手掌上的一片湿意。
她心头一颤,将右掌展于眼前,看见她的指腹掌心上沾着姬渊的几许清泪,这泪痕如烈火一般灼伤着她的手掌,火辣辣地疼着,一直疼到她的心底。这疼痛抓挠着她的心房,让她整颗心都在跌宕起伏,无法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她又垂首细观他眉眼,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闭着眼睛的模样,也是她第一次这般近地看他。纵然是如此近的距离,她依旧在他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他安静地闭着眼时,脸上的线条是一种平静的柔和,甚至有几分乖巧脆弱的模样,丝毫不见平日里轻浮狂妄之态。
十里长亭那风雪中唱《告奠》的俊美少年,不知何时就用他的狂放肆意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就如同他现在抓着她的手一般霸道地不肯离去。
初初相遇时,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心冷如她,会无法挣开他的手。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这孤山上,风雪中,陋室里,让这个少年枕在她的膝盖上安眠。
是否他们今生纠缠的命运在前世携手共死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姬渊半夜出门,又在那山坡上抚了半日的琴,自是非常疲惫,又加之是在墨紫幽面前,他不觉就放松下来,竟真的枕在她膝上睡着了。
他这一觉竟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微亮时才醒。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墨紫幽那双如长空皎月一般剔透的眼眸,她的神色是一夜未眠的淡淡憔悴,淡笑道,“雪停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姬渊也懒懒地冲着她笑起来。
“这雪下了一夜,方才才停。”墨紫幽淡淡看他,只觉得他慵懒的神态间还带着一种大梦初醒的懵懂,倒有几分可爱,忍不住又笑了。
“抱歉,让你守了我一夜。”姬渊懒懒说着歉意之言,语态里却满是惬意,他又道,“你一天一夜未回,墨府那里可应付得过?”
“无妨,如今是我伯母当家,她自会替我遮掩。只是——”墨紫幽却是挑眉看着他问道,“你打算继续在我膝盖上躺多久?”
姬渊一脸无辜地冲她眨眨眼,“四小姐的膝盖枕着这般舒服,我自然是舍不得起来。”
而后,他叹息一声,一脸无奈地从墨紫幽膝上起身,起到一半却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墨紫幽的手。他没有马上放开,却是又将墨紫幽的手用力握了一握,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火盆里的火早已熄灭,姬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才转身先将自己的琴抱在怀中,又对墨紫幽道,“我们下山吧,”
“我的腿麻了。”墨紫幽仰头抬眼看他。他们本是因为她腿僵了风雪又太大,才先找个地方避风雪。结果现在风雪停了,她的腿被姬渊枕了一夜,却已是麻得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