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阏氏满腔欢喜化成怒火中烧,一连串的咒骂疾风暴雨般落在新日逐王头上。
新日逐王还没有清醒过来,他有意模仿父亲的豪爽风格,就是没学会一样:在适当的时候和适当的人面前收敛。
小阏氏的反应让他感到意外与愤怒,尤其是这么多外人在场,自己若不树威,脸可就丢尽了,于是一把抓住抽过来的鞭梢,随手扔在一边,厉声嚷道:“乃杭族的女人都得老老实实听话,你也不例外,我是日逐王,你竟敢打我,让我当众出丑,今天我非要……”
粉白娃娃的威严至此结束,虽然有数百人站在他身后,包括将军者速在内,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大家都有点好奇,没有老汗王的小阏氏和失去父亲的新日逐王,到底谁能占据上风。
绝大多数时候小阏氏是能控制情绪的,参与龙庭权力之争多年,她懂得进退取舍的规矩,可这一回她决定让所有规矩都滚一边去。
小阏氏一挥手,四名卫兵毫不犹豫地扑向新日逐王。
她拥有自己的军队,多达一万人,虽然借给了龙王,仍然保留一小部分作为护卫,为了牢牢掌控这支军队,小阏氏这些年来可没少花心思,不仅给予高额军饷、提供远超标准的酒食,还经常将身边女奴赐与军士为妻。
这些人忠于小阏氏的程度几乎与近侍军对待老汗王的态度差不多。
不过这只是四名普通卫兵,忠诚,却没有多少本事,新日逐王个子不算太高,健壮得像一头小牛,即使在醉酒状态,也保持着本能反应,转身一个背摔,将迎面而来的卫兵砸向身后的敌人,随后双臂较劲,与另外两名卫兵纠缠在一起。
更多卫兵准备冲上去替女主人争回面子,者速将军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出面调解矛盾,多敦也不想事情再恶化下去,小阏氏在这场争斗中无论是胜是负,对他都没有好处。
两人同时迈出一步,劝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对面局势却发生突变。
站得稳稳的新日逐王大概真是喝多了,脚下一滑,竟然被两名卫兵摁倒在地,小阏氏从身边的上官如手中抢过马鞭,狠狠地抽过去。
新日逐王避无可避,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哎呦叫出声,“臭女人,你敢打我?”
小阏氏没头没脑地抽打,中间还上去踹了两脚,“不长眼的小畜牲,你死去的老爹都不敢对我无礼,你仗着谁的势,敢向我胡说八道?今天让就让你知道真正的乃杭族女人是什么样!”
新日逐王不服气地大叫大嚷、奋力挣扎,可是双臂被扭在后面,一身力气使不出来,又挨了几下马鞭,有点受不了了,不再与小阏氏对骂,只是哎呦叫个不停。
者速走过去,他经常跟在老日逐王身边,和小阏氏是熟人,习惯性地躬身行礼,“小阏氏,不要打了,大家都是同族,别让外人看笑话。”
小阏氏垂下马鞭,柳眉倒竖,双眼圆睁,“啊哈,我就说嘛,一个乳臭未干的混蛋小子怎么敢如此放肆,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者速满脸愕然,“小阏氏,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可……”
小阏氏一步迈到他身前,相距不到一尺,仰头啐了他一脸口水,“从何说起?就从日逐王说起,是谁当年要娶我做儿媳?是谁没本事眼睁睁看着儿子送命,把我献给老汗王?是谁这么多年来向我打探消息接受我的帮助,势力变得越来越强大?我对乃杭族付出的心血算是白费了啊,日逐王才死几天,你个狗奴才就站起来装人了?说,你存着什么心事,挑拨日逐王的儿子当众羞辱我?”
小阏氏每说一句,就向前迈出一步,者速身躯肥大,面对小女人的凌厉攻势,竟然没有抵抗之力,步步后退,一口一个“我”,就是抢不到说话机会,好不容易对面的女人喘口气,他忙说道:“我没有挑拨,老汗王升天,你就应该回乃杭族,大阏氏已经……”
小阏氏突然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老汗王,人家都说你升天了,那你就低头往下面看几眼吧,你的仇没人报,你的尸骨没人掩埋,你的女人遭受欺辱,这才不到半年啊,你干脆降下天火,把我烧死了算了。老汗王,你知不知道你的称号现在狗屁不如,是个人都敢挂在嘴上、踩在脚下。这里有一群男人,你要是眼神好,就认清这个叫者速的家伙,他是你奴才的奴才,现在要把我抓回乃杭族论价卖掉呢。还有那个自称日逐王的混蛋,一个外姓人,竟然自己就称王了,老汗王,你的血统不值钱了,你的子孙快要被杀光啦。”
小阏氏边哭边诉,两者互不干扰,说到最后越发伤心,双手死死抓住者速的裤角,鼻涕眼泪全抹了上去,翻来覆去叫喊“老汗王,你烧死我吧”。
她的话半真半假,可是在近侍军占半数的军营里,任何事情只要扯上老汗王,都会变得严肃。
成群的士兵围上来,同情地看着小阏氏,瞧向新日逐王和者速的目光却满含仇视。
者速发现事情闹大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掉这个女人,却未必能安全走出军营,偏偏他的嘴不够快,小阏氏连出杀招,他却连成句的话都没说出来。
但他比新日逐王更能分清形势,扑通跪下,向坐在地上的小阏氏磕头,撞得地面砰砰直响,抬起头时,额上一片青肿,鼓起一个大包。
终于,小阏氏闭嘴,者速得以开口,“小阏氏恕罪,小阏氏恕罪,我是混蛋,我不长眼,我喝了几杯酒,脑子就糊涂了,日逐王年轻……”
“他算什么日逐王?哪位汗王封的?或者他也是私生的杂种?”
新日逐王正好摆脱卫兵的束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敢说我是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