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寅向父亲杜淹禀报了左少阳试卷抨击医圣张仲景的事情,然后说道:“太医署何泽***那左少阳担任太医署东南医馆医正。据报是散骑常si许胤宗的主意。”
杜淹歪在软榻上,脸上和身上的浮肿已经完全消退了,捻着胡须道:“这许老头就喜欢管闲事,不过这安排甚好,这小郎试卷出了这么大篓子,的确不宜太拔尖了,不要惹人口舌。他医术高明,到下面锤炼,先创出点名堂来再说。”
“是啊,这小郎医术果真不错,一剂药就把父亲的风毒水肿病给治好了,嘿嘿,对了,这些天探听到,这小郎以前在合州曾治愈了不少疑难重症病患,连礼部祠部司员外郎瞿兴老爷子也得他救过性命。去年合州大战,他曾帮官军不少受伤兵士治疗骨折和烧伤,据说他有一种吃下去就感觉不到痛的药,用来治疗整骨接骨,一点都不痛,很得官兵的赞誉,他治风的方子很便宜也很灵验,当地很多人慕名远道求医,都给治好了的。对了,还听说前些日,他治好了大理寺评事乔冠的亲妹妹的tui疾,据说,这他妹子这tui疾,连甄氏兄弟都摇头说不治的。”
杜淹点点头:“这小郎医术越高明,就对我们越有用!玩权谋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有真本事的人,我们身边太缺了,——这小郎医术高明倒还只是听说,但是他的胆识,为父却是亲身经历的,那天为父装死,被甄权识破,使yin招谋害为父,小郎能在***环伺情况下,那等紧急的时候,能临危不乱,处事果断,已经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他很擅于察言观sè。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而且敏锐地洞察了我的想法,不动声sè,口风很紧,这些天没听到从他那里传出这件事的半点风声。的确是个可造之才!”
杜寅道:“那父亲何不提拔这左少阳到宫里当个si御医,也能帮咱们……”
杜淹摇摇头:“这事不宜***之过急,si御医里已经有咱们的人,还用不上他。他现在到底太过年轻,在京城还没有半点名气,他救为父这件事,又不能外面说去,现在陡然提拔他当si御医,难以服众,那些家伙也会说三道四,皇上那也不好解释。须得拿出点像样的成绩来,在京城闯出若干名气,慢慢提拔上来,这才稳妥。”
“是,父亲想得周全。”
杜淹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又道:“这小郎到底是否挑得重任,还得慢慢看着来,特别是他的医术,如果证明的确能拿得出手,放得下心,便可以调他到我们需要有人的职位上去,那时候再教他一些为官之道,若能为我所用,便再调整职位,进一步磨练。”
“好的!”杜寅忙答应了,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似乎并不醉心仕途,我们的人给他参试牒的时候,他竟然不愿意参加医举,说了不想为官。儿子就怕他真不是个当官的料,不能为父亲所用啊。”
“哈哈哈,”杜淹大笑,“咱们身边能做官会做官的人还少吗?为父说了,咱们不缺会做官擅做官的人,缺的是有真本事的人!花花轿子众人抬,好花还得绿叶配,为父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玩弄权术的要用,出谋划策的要有,玩命拼死的要有,溜须拍马的也要有,而左少阳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更要有!”
“对对,父亲说的是。”
杜淹换了个姿势,缓缓道:“当今皇上跟高祖皇帝可不一样,他十分精明果断,韬武略,知人善任,想在他面前玩权术,必然倒霉!想得到皇上的器重,必须有真本事。为父看重的,便是这小郎的真本事。他只有有了真本事,才真正能为我所用!在他这里,什么为官之道,什么权术计谋,都是旁枝末节,有为父在侧指点照应,什么官场上的事处理不来的?还用担心吗?要担心就只担心他医术不够高明,到时候不能得到皇上的看重,也就到不了咱们希望他到的位置!”
“是是,父亲深谋远虑。要不,调他去太医署藏书阁?他可以在哪里饱览群书……”
“为父要的不是书呆子!不是老古董!而是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名医!是治愈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名医!他现在缺的不是医术,而是名气!要让他行医去。而不是蹲在书房里看书!”
“是是,那儿子安排人找些疑难杂症让他治……”
“花香***蝴蝶来,他医术果真高明,还用得着你去帮他找病人来治?太医令何泽这老家伙是个有眼力会做事的人,他既已经知道是为父保荐的人,一准会关照的。适当的时候,可以想点办法,帮他提高一下名气。”
杜寅忙躬身答应。
杜淹直起腰,盘膝坐在软榻上,眼望窗外冉冉朝阳,缓缓道:“这小郎是个可造之才,但是,可造之才未必都能琢磨成器,但愿他不负我之所望,如不然……,唉,就任他当个郎,自己逍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