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名小白的黑帮大少“”
自己手巾都送出去了,林玉婵随便在袖子上抹干手,待要脱鞋,苏敏官低沉制止。
“你的手上就别沾血了。”
一句简简单单随口的话,林玉婵却忍不住从里面发散出深一层的意思来,一时间出了神。
苏敏官轻巧脱了她的鞋,就着那盆水洗净了手,确认袜带没脏,笑道“好彩你是客家妹,否则今晚别想回去了来,试试这双。”
林玉婵一开始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愣了好一阵,才慢慢明白过来,耳尖有点发热。
客家女人不缠足。贫穷的客家妹甚至日日打赤脚劳作,粤人见怪不怪。
而寻常汉女,三寸小脚是标配,即便是桑拿天也要厚厚裹紧,新婚夜也不露一丝肌肤。裙下的一双金莲被赋予了暧昧到变态的意味,男人看一眼就算孟浪。
在这个以脚识女人的时代,这两类女人根本算不上一个物种。
而苏敏官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客家人,所以替她庆幸幸亏她是天足,能勉强穿个男鞋;否则哪里给她找弓鞋去,她自然寸步难行。
再说,就算有合适的鞋,缠过足的小脚,他绝对不敢碰万一碰了,要么坐牢挨板子,要么负责她一辈子吃穿,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他来说是本能思维,对她来说就是一百多年的代沟,枉费许多脑力,才能跟他成功同步。
苏敏官给她套上鞋,还是嫌宽松,他马马虎虎找到一团布,“垫一下应该就行了”
他指尖碰到她足尖。林玉婵突然觉得一阵不自在,心口像猫抓。
当然以她的三观标准,自然不是娇羞,也不是嫌他无礼。但想到在苏敏官眼里,自己属于“因为不是一类人所以jiojio能随便碰”,那感觉就有一种微妙的不适。
她思虑再三,严肃地澄清“我不是客家人。我只是没缠过。”
苏敏官心不在焉“哦”一声,过两秒钟,他乍然惊起,像烫了似的缩回手,脸上刷的红了。
“我你我、我没我以为”
林玉婵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顿觉抱歉,赶紧半开玩笑地解围“做咩呀我是小孩,不讲究的。”
苏敏官愤恨地瞪她一眼。小孩,有这样的小孩吗
他问“你多大”
林玉婵忆起自己身契上的八字,“过年十六哦不,十七。”
算虚岁嘛,入乡随俗。
苏敏官面无表情,告诉她“我娘像你这么大时,我已经会数数了。”
林玉婵脑细胞再次死一片“”
这哔了狗的大清简直不能好了
她飞快地穿好另一只鞋,坐直身子。
“嗯敏官。”
走之前,她还是决定把话说开,免得这倒霉孩子晚上睡不着。想了想措辞,开口“你也看出来了,我从小家里没什么规矩,世俗礼节什么的都不太懂”
苏敏官依旧有点缓不过情绪,目光在她脚面上点了一点,不太相信地问“那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啦。”
她笑着说完,见他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忽然想到一种危险的可能性,赶紧警告“但我不介意不代表你可以乱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困惑片刻,委屈不已“方才在船上被吃豆腐的好像是本人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怎么这么霸道呢”
林玉婵哑口无言,啪啪脸疼。
“是我冒犯苏少爷,对唔住,不过事出有因,望你谅解。”她积极承认错误,“不会要你负责的,我以后会注意”
穿越伊始她只想好好苟着,事事泯然众人,绝不特立独行。
但许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飞翔过的鸟,如何能忍受一辈子走在地上。
她承认,再怎么绷着弦,偶尔一不留心,就“飘”了。
当然后果很严重。比如楚南云就是看她作风新潮,断定她好上手,这才有了后头一系列破事儿。
所以她体贴地站在古人的立场上,真心实意地反省“你可能觉得我这人很不检点,妇德有亏,没关系,我不在乎。但我其他方面的人品还是不错哒,可以做个朋友,望你别一竿子打死”
苏敏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端起铜盆,泼水冲洗地上血迹。
“阿妹言重了。”他慢慢说,“西洋番妇放浪形骸,比你随便多了,可是再胆大的恶霸也不敢招惹;而中国的闺阁妇人,不论多么贞烈,没了父兄保护,也能让人随意羞辱。问题不在于你随便不随便,而是你是否有随便的本钱。”
林玉婵蓦地抬头,满脑子乱麻般的思绪,忽然抽出了明亮的一条线。
仿佛醍醐灌顶。在某些时刻,“古人”比她通透多了。
她刚才乱七八糟解释的都是些什么鬼
应付别人倒还罢了;苏敏官这种敢跟八旗兵玩枪战、敢当着姑娘的面羞辱她亲爹的狠角色,一不忠二不孝,按大清标准是妥妥的社会败类,她脑子抽了才跟他谈什么“妇德”。
她找到自己的棉衣,用力披上,回头笑道“多谢少爷提点。”
苏敏官正在一个个拿钥匙开抽屉检查船行财物,忽然翻到个女子布包,风格跟整个船行格格不入,打开来看,七十银元,想必是马仔们议论的林玉婵的“诚意金”。
随手丢还给她,漫不经心问“我提点你什么了”
她一把接过,正色道“要想堂堂正正活,被动苟着是行不通的。我要给自己挣本钱。”
听到她开门闩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怔,有点失落。
“这就走了”
林玉婵忽然小脸一白,“嗯有人等我。”
“那个容先生么”他不经意问,“十点钟宵禁都不知道吗你看放鞭炮的都回了。他估计早被赶走了。”
“这样”她蹙眉,“那那我悄悄的走。”
苏敏官也皱起眉头。她失智了胡言乱语什么呢
他丢下钥匙,来到她面前,摘下她棉服的帽子,仔细看了看她脸色。
他于细节方面向来十分敏锐。她刚上船时就有点带病容,他想,第一次冒险入敌营,紧张是正常的;大开杀戒的时候更觉得她脸色不对,他猜那是吓的;跟她说笑一会儿,气氛正常了,小姑娘依旧脸白如纸,巴掌小脸冰冰凉,捂着小肚子。房里没火盆,她汗如雨下。
他恍然大悟,低低笑了。
“又内急你开口就是嘛,我给你找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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