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着他人生活下去的最后的动力都没有了,还是走了干净,于其余生听她聒噪,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在这个世界上离开,也还学校一个安宁。
“爷爷,你穿上大衣再出去呗,这件衣服破了,走出去都漏风呢。”江暖从小就喜欢爷爷,特别小的时候就跟着江教授去办公室,爷爷让她先吃饭,小娃娃吃饱了爷爷才开始吃,祖孙两个感情很好。
但是这孩子越长大,就被带的越市侩,江教授对孙女还是愧疚的。
摸了摸孙女的脑子,江教授叹了一口气:“你记得爷爷的话,要好好读书,多跟陈檬和陈春红两个小朋友一起玩,她们两个都很乖的。”希望能够跟性格好一些的小孩子多玩玩,改掉从奶奶这里学来的坏毛病。
今天的爷爷好奇怪啊,而且他脸色也很不好,江暖乖乖的仰头看着爷爷:“爷爷,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又跟奶奶吵架了,您以后就别听她的,她也老在我面前叨叨,你要我跟陈檬她们一起玩,可是奶奶说陈檬是个乡下姑娘,叫我不要搭理她,要我以后经常跟张院长的孙子一起玩呢。”
方细妹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连孩子选择玩伴,她都尽力要选择有权有势的人家。
什么乡下姑娘,当年他们也是从广东的乡下走到大都会去的,现在就看不上乡下人了?
江教授能想到如果方细妹知道他得了绝症会怎样,至少不会心疼他,以前他患了肝炎住院,还是找的保姆照顾他的,现在要是知道他得了肝癌,肯定会要他在有生之年多创造一些可利用的价值。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最后的价值就因为她生气,一把撕了个干干净净。
——
江教授跳楼的事情在学校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人都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宣布脑死亡,毫无生命体征了。
平常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江教授,没想到是这么决绝的人。
本来警察要把尸体拖走,谁知道方细妹带着一块白色的床单下来就盖住了老头子,跟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看样子是要跟学校对抗到底了。
在知道老江跳楼的那一刻,方细妹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两个人在一起争争吵吵生活的久了,感情其实也被磨灭了许多,她现在要抓紧任何的机会找院里面要资源,要她想要的东西,这也是老江给家里最后一点贡献了。
没想到堂堂一个大教授,死了以后遗体都不能得到安置,在雪地里面躺着,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比这腊月的天还凉爽。
在场看见的人都不甚唏嘘:
“运气真差,这要是运气好点就不会刚好脑袋落到路墩子上面了。”
“别说了,江教授那个老伴,要是他真摔了个半身不遂,人家还不一定能照顾她呢,上回江教授得了肝炎,还是去请的保姆照顾的,老太太说他这个病是传染病,怕传染给家里的人,死活不肯去医院,面都没露。”
“法医都来了,检查了么?”
“现在都去江教授家里了,说是要看看有没有可能是他杀,有人说看到江教授是从楼顶上摔下来的,警察去楼顶上取证看了,路面上只有一道鞋印,应该不会是有其他人上去了。”
“那真是可惜了,江教授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跳楼。”
“等等看呗,这事儿可真的会热闹了,他老伴现在已经去院里面闹了,人尸骨未寒呢,要院里面给个说法,说是谁逼的还不一定呢,前几天的事情你听说过没有,这个老太太把老爷子的手稿给撕了,老爷子当场就气的要打人,当时要是打上一架也就算了,人最怕的就是气憋在心里,活生生给憋出病来。”
唐老的家里是离江教授跳楼现场最近的地方,陈檬是亲眼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上面飞下来的,这种震撼的经历真的有可能是人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妈妈,我刚刚看到了,我看到他跳楼了,我看到人撕了,我……呜呜呜。”
陈檬捧着脸蛋哭了起来,一张俊俏的小脸雪白雪白的,因为刚才收到了莫大的惊吓,孩子的手还在发抖,即便是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面,还是觉得她的手太凉了。
刚才那一瞬间肖敏刚好低头看火,就没有看见江教授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但是陈檬是确确实实看到了,感觉到了的人。
肖敏把小姑娘抱进怀里,觉得她全身都在颤抖,索性把人放在她大腿上,抱着她,如同小时候抱着她那样。
因为有妈妈的怀抱和温暖,陈檬渐渐平复了下来,刚才没有颜色的脸蛋上面也有了些颜色。
第136章
“妈妈不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了,咱们都忘记了好不好?”
“妈妈,我看见了,我看见江爷爷从窗户边跳下来了。”陈檬把下巴撑在妈妈肩膀上面,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上面还挂着一丝泪珠珠。
“乖宝,没事的,人都是会死的,江爷爷可能是选择一个解脱的放式,别害怕了啊,你还有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呢。”
“哎哟,这个老江也真的是,都快过年了有什么想不开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跟学院里面的领导说说啊,真是可惜了。”王婶这个后勤处的八卦大师又开始爆料:“就是今天早上老江找到学院里面,还是说要离婚这件事情,硬叫学院里面的老师给劝住了,当然大家都是劝和不劝分的,谁会指望他这么想不开呢,要是早知道就该给他打了离婚报告,让他自己去跟方细妹去扯就好了,说不定扯着扯着离不了了,气性也下去了。”
这事儿是这样的,像江教授这样的老教授要离婚,还要去学院打报告的,如果学院里面不批了离婚申请,他还真离不了这个婚,当然这事儿闹了太多年,学院里面就当江教授是想不开闹情绪,今天上午也是该劝的劝,该干啥的干啥,谁知道江教授这人气性这么大呢,就站在楼顶上往下跳了呢。
说起江教授也是真可怜,他年轻的时候还是包办婚姻,江教授跟方细妹的亲事是上一辈包办下来的,两人在祖上就有关系,但是到了江教授这一辈,两个人的价值观和成长经历都大不相同,从刚开始成亲了以后到现在,就从没有和谐过。
年轻的时候两个磕磕碰碰的都会争吵,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半辈子都过去了,两人还是会争吵,要不是院里面的领导一直劝,或者说是方细妹每次都去学校领导那里诉苦,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领导一般不会同意这么大年纪的两个老人离婚。
唐老和方惠如出去看了看,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哎,真走了,没想到跟老江做了一辈子的邻居,还真是走了,以前跟他一起下棋,看他总抱怨,我还劝他都这样过了一辈子了,老了还想着离婚那些的干嘛,看来真是我们错了,过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干嘛硬凑在一起。”
王婶一个人在家,儿子媳妇去媳妇老家过年去了,家里就她跟老伴在家,两位老人是跟老伙伴约好了去北戴河旅行过年的,这会儿老伴刚好不在家,她连家里都不敢回去,打算赖在唐老家里,等老伴回来再回家:“那个,怎么说……老江家里人还好吧。”
方惠如把刚才打湿了的鞋给换了下来:“别说了,他老伴还要去系里面闹,我听人家说老江这次真的是火大了,她上次撕掉的手稿是老江这辈子的心血,没有备份,老江这样的斯文人当时急的要打人,我说他从来也不发火的,这辈子也这样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算了不说了,你就在我们家呆着吧,要是你老伴儿不回来晚上睡我们家也行。”
王婶一张脸都吓得惨白了。
除了王婶,院子里面看见这件事情的谁不唏嘘,有人说老江太想不通了,为了这么点事竟然跳楼,但是作为一个学者,或者说一个没有希望的学者,江教授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站在楼顶上往下跳。
说到底都是让家里人,更精确一点也就是被方细妹给搞到绝望了呗。
偏偏这个方细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屋子里面的电话响了,方惠如接到电话就是脸色一变:“学校打电话过来,要我带几个人去校办公室劝劝方细妹,她带着家里的人去校办去闹了,动静弄得挺大,还把老江留在地上的血用床单给染红了,在校办公室门口给挂着呢,别说多瘆人了,说是过两年要把老江的遗体给拖到院办去,要院办给个说法,这也太过份了,老江自杀这事儿跟她就脱不了关系,她还有脸找学校闹?”
“闹什么?”王婶下意识的问。
“还有什么,要学校给赔偿,还真是有脸了,自己逼死了老江,现在要学校给赔偿,咱们去看看去吧。”
方细妹跑到学校去闹,无非就是想借着江教授死了这回事要点好处,第一就是要房子,第二就是要学校把户口给批下来,这个时候就看学校怎么处理了。
不过这事儿也确实是无理取闹,人是在自己家跳下去的,关学校什么事情,再说江教授之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还不是因为方细妹会闹腾,要是她少折腾折腾,江教授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啊。
“学校要是答应了还有天理吗,以后谁家里要房子了,直接把老头子逼死就得了,有这么简单的事儿吗,学校要给她分房子,我就不依呢,我们家还是双职工,都只有一套房子,她方细妹凭什么拿江教授的死做文章要好处,她还是个人吗,还要脸吗,江教授就是拉不下面子去学校要房子要户口,才跟她吵了一回又一回的。”王婶瞪着眼睛:“你等等啊,咱们叫上老刘姐姐,她是工会搞职工关系的,咱们三个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