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听他这样说,又没了主意,眼神呐呐的:“可是你说——”
方传国一拍巴掌:“我说了啥了,我啥没说啊,我他妈跟你说了啥啊我。”他一头雾水的看着翠娥,那样子也不像是作假的。
像翠娥这样的姑娘平常连话都很少跟男人说,被方传国这样一说叨说叨,当然很快就说动了,听方传国这意思,也不是不负责任的意思。
但是肖敏算是看明白了,方传国不是什么好人,不能托付终身,这些知青原本看着回城没有希望,也不知道在乡下地方要生活到猴年马月呢,能娶一个本地的人结婚成家,其实在前几年是非常流行,知青也是非常愿意的。
乡下人朴实勤劳,在本地安了家的知青,总比找一个同样没有根的知青的日子要好的多。
但是从上个月开始,知青返城消息在新安县一传来,这农村的风气就给生生弄坏了。
什么丈夫为了回城离婚的,什么妻子突然丢下丈夫孩子偷偷就走了的,大河村虽然还没有,但是旁边几个村子挺多这样的事情。
现在大河村的回城指标还没有批下来,方传国就先想着要跟翠娥断了关系了。
这都不要紧,还没有结婚其实挺好的,要是真结婚了就是抛妻弃子,被遗弃在乡下的妻子和孩子是很难生活的。
翠娥的爹就在陈小军的砖窑里面当长期的短工,在山上挖黄泥土干苦力活的那种,虽说家里不是很宽裕,但是农活之余多了这么一层收入,孙家的日子也比以前宽裕了一些,翠娥要嫁人的话一传了出去,不知道多少媒人上孙家来提亲。
为的是啥,是看中了陈小军这里的这口铁饭碗。
既然孙石头是给陈小军干活的,孙翠娥平常跟肖敏的关系也不错,肖敏就不能不管这事。
但是这事儿要怎么说呢,如果孙翠娥跟方传国真的发生了那种关系,其实也挺麻烦的,这个年代不说乡下,连城里都没有那么开放的风气呢。
肖敏把孙翠娥偷偷拉到一边问:“你老实跟嫂子交代,你跟方传国处对象都处了多久了,都干了些啥?”
孙翠娥脸通红,两只手绞起来衣角:“也没有多久……半年吧。”
至于后面的干了啥就死活问不出来了。
肖敏知道这话孩子真的是说不出口,别说孙翠娥,你让人问她晚上跟陈小军干了啥,她也说不出口。
她现在对方传国这渣男恨得透透的,也只怪孙翠娥没有识人之明,就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东西,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样貌生的稍微好看了些,就在村里瞎撩人家小姑娘呢,孙翠娥多好的姑娘,怎么就给这种人给糟蹋了。
肖敏强定下心神,劝这傻姑娘:“我看着方传国也不是什么老实厚道能过日子的人,翠娥你自己想清楚了,要是真喜欢他,愿意吃苦我不拦你,我找大队作主,扣住他回城的名额,也要他娶你,可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翠娥咬紧下唇摇摇头。
肖敏知道有些话必须跟这傻姑娘说明白说透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本来就是城里人,本来就该回城的,但是现在政策上下来,只有知青能回城,在这边成家立业以后,老婆孩子都不能往城里带,就我去县里开会,都听到了不少这样的例子,好多知青为了回去,半夜偷偷都跑掉了,要我说你现在没结婚还好,等你结了婚,这事儿就更麻烦了,到你离了婚,又带着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就知道苦日子没个头呢。”
旁人是看破不说破,但真正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剩下来的就只剩下阵痛而已,肖敏这一说完翠娥的脸色一变,蹲在地上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肖敏眉毛一挑:“你这孩子是不是跟他发生什么亲密关系了?”她说的亲密关系,是造出来孩子的那种,其实发生了也没啥,这个年代妇女同志都干体力活,结婚的时候没落红都是很正常的,不是特别笨的也能瞒得住,怕就怕万一肚子里面有孩子了就多麻烦。
孙翠娥不说话了。
但是这事儿可没完,肖敏把孙翠娥领回了家,孙家婶子才知道坏事了,拉着自己闺女赶紧家去,一路上不知道叨叨了些什么,越说真是越窝火。
这事儿还不敢跟陈大江说,但是龚兰英那个爆脾气,知道了以后火冒三丈。
“敢在我们大河村嚯嚯姑娘,这个方传国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胆子这么大呢,你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个说法。”
肖敏拦住了她:“龚大姐,这事儿还没有查清楚呢,如果方传国真的做了什么,咱们肯定不能饶了他,但是如果只是拉拉手亲个嘴儿啥的,要是真传出去了,翠娥也不好做人,咱们先看看,今天孙家婶子带着翠娥去镇上检查去了,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咱们再找方传国也不迟,不过龚大姐,咱们这个生理卫生宣传是不是也要搞起来了。”
生理卫生宣传是啥啥啥东西,龚兰英还从没有听说过这玩意儿。
这个课程肖敏以前也不知道,还是当了老师以后,去城里培训深造的时候,听方惠茹说的。
方惠茹就给来自基层的女教师们上过生理卫生课,当时把大家给羞的,不过听完又感觉特别有意义。
其实当时方惠茹想着的是,有些体己的话该她跟萌萌讲,也不知道萌萌小时候有没有人给她讲过生理卫生方面的事情,她第一次来月事害怕不害怕,她嫁人的时候是不是对未来一无所知。
她是老师,也是一个母亲。
“姑娘们都大了,是不是要等到出嫁前亲娘才会教那些东西,其实学校应该也教教,不是我说,有的姑娘跟人亲个嘴,都以为会生孩子,有的姑娘又完全不知所谓,这件事情也是妇女工作的内容啊。”
龚兰英觉得有些为难,有些话在她们眼里那应该是娘跟女儿说的私房话,这要摆在台面上说多不好意思啊,反正她没这个脸皮。
但是肖敏不以为然:“这次是个契机,学校就开一个生理卫生科,龚大姐你那边买点瓜子花生的,咱们请村里十几岁的小姑娘们晚上说说话,嗑嗑瓜子,这总行了吧。”
这就是问龚兰英要预算了。
“行,到时候我也去,陈家嫂子你也去,咱们都听听肖老师是怎么讲这个生理卫生课的。”
“龚大姐,你可别笑话我,我是老师,教书育人,这晚上开班可是你们妇女工作的事情啊,我可是要好处的。”
就知道这个妮子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好好处是吧,龚兰英这眉毛一挑:“说吧你要什么好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对帮你办。”
肖敏也就不客气了:“我听说咱们队里有羊生小羊了呀,我想给我闺女讨点羊奶喝喝,成不成?”
队里养了二十只山羊,那是等着年底卖了或者宰了分福利的,前段时间确实有羊生了小羊,当时可把陈大江给高兴坏了。
只有肖敏一个人注意到了生了小羊,羊妈妈就有羊乳了,乖宝的奶粉也喝完了,肖敏这是跟队里掏福利呢。
看来当妈妈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个肖敏来来回回心里就只有她闺女,什么都顾不上了。
龚兰英:“羊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队里也没有别的孩子喝羊奶,这羊奶每天你去挤上一碗呗,我看那些小羊羔子也喝不完,也别浪费了。”反正是慷他人之慨,龚兰英大方的很。
当天晚上肖敏就很不客气的跑到队里挤出来一小碗的羊奶,煮开了以后加了一勺白砂糖,又放到温温了灌奶瓶里面喂乖宝喝。
这奶瓶还是陈小凤给的,之前用小勺子喝奶,乖宝总是会弄得满下巴都是羊奶,现在好了,小丫头闻到奶香味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甜甜的叫妈妈,然后捧住了奶瓶。
肖敏把孩子放在床上,头上用枕头给垫高了,乖宝就这样捧着奶瓶喝的香甜。
喝完了还幽幽的看着奶瓶,嘴巴一扁:“妈妈,没……没。”
没喝够啊这是,“没”字一说完,乖宝就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