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谣言何其多
冀州,袁绍军大营。
与北平军第一次正面交手的惨败,让袁绍军上下士气低落,袁绍营地里一片愁云惨淡,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客观地讲,冀州军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先是用玩家部队消耗北平军的气力,接着趁公孙瓒收兵还营的机会骤然发难,进攻时间点选择在黄昏时分也可谓用心良苦,随后便是全军大举掩杀,整个过程均得到了精密的控制,没有任何失误。冀州将士压抑已久的斗志也不用怀疑,三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这本应是一场一边倒的大胜,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袁绍大败而归。
北平军战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这一场失利袁绍损失了一万五千余兵力,损失相当惨重,此役之后冀州军内部很多人失去了战胜北平军的信念,人们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两个字——悲观。最要命的是,冀州军主力败退二十余里之后,他们再难对冀州最北部某些郡县提供必要的保护,公孙瓒一边亲提大军追着袁绍寻求一战定干坤的机会,一边故伎重演分兵攻占冀州北部郡县,北平军挟大胜之威,冀州北部郡县大多望风而降!
到目前为止,公孙瓒已占领了冀州约六分之一的土地,形势对袁绍军极其不利。
中军大帐内,袁绍全身戎装端坐在正中,从他神情上看不到太多沮丧,刚刚那一场惨败似乎并未让他失去信心,袁绍的甲胄依旧保持着铮亮。他召集了部队中所有稍有份量的文臣武将,作为冀州之主,袁绍必须在这样一场惨痛的失败之后,重新提振起麾下将士的斗志,否则接下来的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公孙瓒匹夫侥幸赢了一阵,早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为了冀州百万民众免遭公孙瓒荼毒,我誓与敌军奋战到底!”
“誓死追随大人!”
帐内文武哄然应诺着,现在看起来这些人全都很忠心,但到底其中多少人真的决心死战又有多少举棋不定,就不是袁绍现在所能知晓的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里,临危背叛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帐内诸人大多散去时,田丰仍留在帐内,这位谋士神情严肃。袁绍军闻金而进便是出于他的献策,无奈冀州军与北平军的战斗力相距甚远,且公孙瓒也不愧是威震北疆的一代名将,那样的劣势下依然能够反败为胜,只能说明冀州军确没有与北平军正面抗衡的实力。
见帐中再无闲人,袁绍挺拔的身躯为之一松,待他将头上的盔甲取下时,一张焦躁不安的面庞出现在田丰面前,“元皓,北平军强,如之奈何?”
如此危局,袁绍心已乱!
田丰沉声道:“我军虽败了一阵,但仍有数万大军,唯今之计莫过于稳守以坐观其变,只需在险隘要道处立寨坚守与之对峙,公孙瓒虽有强兵却也难奈我何。主公大军拒北平军与冀州北部,公孙瓒为免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在击破我军主力之前必不敢重兵南下,主公便能在冀州中部和南部训练新兵,有大半个冀州的人口和物资支撑,何愁不能击破公孙瓒?”
袁绍也不是一个草包,闻言点头道:“元皓所言甚合吾意,这场战争我们无需急于求成,但公孙瓒绝对不能象我们这样拖下去!只是这样一来,公孙瓒多半会分兵袭拢冀州中部,我们面上很不好看啊。”
田丰目中精芒闪烁,冷然道:“面上不好看也总比输掉整个冀州强。而且局势未必会继续恶化下去,则注轻骑前往幽州已有些时日,若他能说动刘虞出兵致公孙瓒的老巢不稳,战局将急转直下!”
话音刚落,有袁绍亲兵进帐来报,“沮授先生回营。”
袁绍大喜,“则注现在何处?我亲去迎之!”
沮授刚直不阿的脾性向来不为袁绍所喜,若非沮授的幽州之行很可能改写袁绍军命运,冀州牧或许永远都不会对沮授如此亲近。
一声清笑,沮授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外,“无须主公劳步,属下来哩。”
沮授先是与田丰交换了个眼色,随即向袁绍禀报出使幽州府的结果:刘虞虽是位德高望重的仁厚长者,且对北平太守公孙瓒有宿怨,但他并非傻子,婉言拒绝了出兵攻击右北平的要求。
这个消息其实早在意料之中,但真正得到证实时,袁绍还是忍不住脸上变色,怅然道:“则注一路辛苦,暂且回帐休息。”
“不忙,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但说无妨。”
“此次前往幽州未能说动刘虞派兵出战,属下惭愧之余,索性自作主张与另一方势力联络,并侥幸略有所得。”
袁绍愕然,据他所知幽州除州牧刘虞之外,下辖各郡止有北平太守公孙瓒实力雄厚,也正是因为幽州有了公孙瓒这一“害群之马”,刘虞对其余郡县的掌控更为严格,对军队的管制尤甚,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在州府掌控之中,刘虞麾下再无第二个郡的兵力能过三千。这样的情况下,袁绍实在想不出幽州还有哪位太守有能力助自己共击北平军。
不过,沮授不辞辛苦地另行找到了援军,总是值得庆幸的大好事。
沮授很快揭开了谜底:愿出兵北平的,便是盘踞辽东的肥龙宝宝!
袁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那肥龙宝宝是黄巾首脑、声名狼借的反贼,我等若与这些叛党同流合污,日后必在朝中落下话柄,为天下英雄耻笑。则注,你怎可如此糊涂!”
沮授默然站在那里并不为自己分辩,袁绍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有这样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这已不仅仅是官与贼的关系,出身名门的袁绍,正是凭着袁氏四世三公的尊崇和人望,才能以渤海太守身份力压诸多刺史成为关东诸侯盟主,要让他与卑微的农民起义军合作,貌似有些强人所难。事实上,最初沮授从田丰口中听到此议时,心头震惊并不在袁绍之下!
沮授不便分辩,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田丰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田丰跪伏于地沉声道:“主公,此事非则注之过,是属下私下建议则注,在刘虞不愿出兵相助的情况下与黄巾军联系。”
袁绍大讶。
他从未怀疑过田丰、沮授二人的智慧和忠诚,尤其是田丰,不但智计百出行事风格又颇为沉稳,不似沮授那般口无遮拦。如今两大谋士暗中策划了此次事件,袁绍便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为何?”
田丰沉声道:“唯有如此,我军才能化被动为主动,以更小的代价赢得这场战争,甚至有可能一劳永逸地除掉公孙瓒这个强敌!”
袁绍顿时静了下来。
尽管冀州牧下意识地对与黄巾军合作心存抵触,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的形势下,与肥龙宝宝合作似乎是袁绍最好的选择。兵荒马乱的乱世中,要想在群雄并起的时代打出一片天地绝非易事,无论肥龙宝宝的身份多么特殊,只要能帮助袁绍打败公孙瓒,都是可以接受的。
与其抱着高贵的身份被人屈辱地杀死,还不如面对现实,放下架子与自己原本看不起的势力并肩作战!能在幽州拖公孙瓒后腿的人或许不止肥龙宝宝一个,北方的异族对北平军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可“勾结异族残害同胞”的罪名显然更令人难以接受。
袁绍的态度不再是强烈反对,沉吟半晌后提出几个问题。
第一,肥龙宝宝为首的黄巾军精锐占领辽东后,并不满足于偏安于北国一隅,黄巾军的胃口绝非区区一个辽东便能满足的,这一点可以从黄巾不久前远征夫余得到验证,黄巾现在之所以未西向争雄幽州继而逐鹿中原,便在于军力超强的公孙瓒挡在了黄巾西进的必经之路上。刘虞在军事上毫无建树,一旦公孙瓒败亡,幽州将再也没有人能制衡黄巾军扩张,等到黄巾军席卷幽州后,冀州岂非又将迎来一个更为强劲的对手?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是否可行?
第二,黄巾军现在毕竟还是“贼”,堂堂袁氏后裔与黄巾贼寇走在一起必将惹人非议,甚至有可能被朝廷借机发难。这个问题未想到对策之前,与黄巾军的合作还需持观望态度。
第三,昔日袁绍还是渤海太守时便不遗余力地征讨黄巾,肥龙宝宝与已方有怨无恩,没理由平白无故帮袁绍一个大忙。既然如此,黄巾军必有所图,肥龙宝宝的要求已方是否能够满足?是否应该满足?
袁绍性格上的弱点十分明显,但他毕竟是名门之后,在朝堂从政的经历多有心得,关东盟主的身份更是让他渐趋沉稳,这一番分析足以说明问题。
见袁绍已回心转意,沮授和田丰相视一笑,田丰道:“主公所言甚是,这些情形我等也有考虑,且容属下道来。”
“首先,黄巾军日后可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对手诚然不假,但公孙瓒的威胁更为实际,我们若过不了这一关便没有将来。前番的交战情形主公应有些感触,北平军的强大绝不是黄巾军能够比拟的,就算那肥龙宝宝日后在幽州成了气候,也难是我军的对手!而且,主公入主冀州时日尚短,击败北平军后才能有真正的休整机会,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我军的实力必将更进一步,现在我们急需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