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台愕然转身,只看见那匆匆而去的纤细背影,凝视良久,似乎成了她避之不及的存在,却不知沈如意压根没把他放了心上,不过是担心汤凉了罢。
隔着不远,瞥见这幕的小妇人狠狠攥住帕子,何尝没看清楚封墨台眼中的留恋,心中却是认定是沈如意那不要脸的勾引。
“大少爷藏起的那只,那只耳坠子奴婢瞧见二少奶奶戴过。”旁边的婢女低垂下脑袋,刻意说道。“奴婢还听红隙说二少奶奶可宝贝,只有一只都舍不得丢……”
卢氏在她话落的一瞬狠狠瞪向了她,心里宛若被针扎一样,却如何能教一个丫鬟道破,当下便以嘴碎为由让婆子发落了去。自个却携着陪嫁的丫鬟,阴沉着脸径直往沈如意苑子的方向去。
“大少奶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都不在,您是……”门口的丫鬟婆子作势拦下。
“我家小姐是受你们家主子所托来取东西,尔等也敢拦?”卢氏的丫鬟喝道。
苑儿里都是后来挑的婆子仆从,对主子一心,可也弄不清几人的关系,见状便没敢再拦,让卢氏主仆入了内。
卢氏直接寻去了沈如意的妆奁,指使婢女动手,一件一件仔细找了起来,她是叫嫉妒冲昏头脑,才会贸然,只消找到证据坐实倒要好好要个交代。只是在她打开第二个桩奁之际,便被一道熟悉清冷女声打断。
“卢氏,你在我屋子找什么?”沈如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眸光冷凝地盯着她的方向,身边跟着方才应声的婆子,原来是请了去。
卢氏手里紧紧捏着一只檀木匣子,里面就是封墨台珍藏的那只耳坠子,硌着手心发疼。“没什么,只是听说妹妹失了只耳坠子,特意来送还罢了。”说罢,便将那只小匣子重重扣在了桌上。
沈如意挑眉,宛桃得了示意往前取过了匣子打开与主子瞧,在瞥见匣子里的东西时同样露了诧异。
“我没有丢过首饰。”沈如意阖上那匣子,神情淡淡,“嫂子这番劳师动众,是想找出与这只耳坠匹配得来,恐怕是要失望。”
“沈如意我且要看看你如何嘴硬,熙春,给我搜。”卢氏刚才分明见她有异样,更是认定沈如意是识得这耳坠的,更不肯歇。
“慢着,我这儿岂是你说搜就能搜的,嫂子这般蛮横可是欺人?”
“沈如意你是心虚了罢?”合着这么点地方,她还不信沈如意能藏了哪去,打定了注意让下人搜,旁的不敢动,熙春却是敢,不过还不待她动作,就被两名仆从扭住。
“哪个敢在我这苑儿里撒泼。”封晏冷峻的声音赫然响起。
沈如意看着他走到自己身旁,拧起眉头,“你不是在看书,怎的来了,我自个……”她想说自个能解决,却在封晏那双墨黑眼眸中咽下,却还是不愿他掺和到妯娌之间的矛盾中,率先怼向卢氏道,“我这儿轮不得你搜,红隙,去请夫人来。”
卢氏闻言梗着脖子,心中认定沈如意是在虚张声势并不露怯,不多时,封夫人被请了过来,由沈如意简作赘述,请封夫人公断。
“卢氏,你这耳坠有何讲究?今日行为又是为何?”封夫人拧眉。
卢氏被问到,看见被封晏护着的沈如意更是气愤,请刘氏遣退了无关下人,方是怨毒启口,“耳坠是我在夫君那发现的,而柳儿听沈如意的婢女说她亦藏着一只,如此私情,母亲……”似是再羞于说下去,眼睛通红地瞪着。“母亲就不怕这等不知羞耻的女人留在府中,让后宅不宁么!”
“卢氏,你怎敢如此造谣中伤!”沈如意瞠目,当即驳斥。
刘氏亦是震惊,却是凝着卢氏,“说话且要三思,若是不实,你可担得起?”
卢氏咬唇,“母亲且让人搜搜看不就清楚。”
刘氏沉眸,在得了沈如意许可之后便命人搜寻,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甚至连旁边乃至整个苑子都搜了一遍,几个时辰过去,卢氏的心越来越沉,刘氏的眉头也蹙得极深。
待最后搜过书房,尚一无所获后,刘氏沉着声音问,“卢氏,你可还有话要说?!”
“怎……怎么可能呢……柳儿明明……”卢氏亦是不肯接受这结果。
刘氏听她复提起柳儿,便提了人过来问,却教后者否认,跪着磕头道是不敢搬弄是非,惹得卢氏气愤极,熙春也在旁作证,奈何只有三人的情况下,主仆俩并不叫人信服。
“即使真是如此,教区区一个丫鬟挑拨就这般冲动行事,也亏得你能做出来!”刘氏喝斥道。
而收到消息赶到的封墨台正好瞧见卢氏狠狠踹向柳儿的画面,竟是将人踢了柱子上,当即汩汩冒血,如此凶残成性,再听见她说道自己与沈如意时猛地抬手,“卢氏,你闹够了没有!”
卢氏捂住脸,怔怔凝着封墨台,“这是你第几回打我了,封墨台,你喜欢那个宋筠溪对她好也就罢,为何如今连已经成为你弟媳的沈如意你还要如此——”
话还没落,另一侧又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卢氏,你当真是疯魔了,这等话都说的出口!”封墨台神情差极,似是不置信,又似羞恼,目光在触及沈如意那冷漠眼神时骤然缩回,更是觉得不堪。
“枉我以为你痛改前非,谁知竟还是这般不可理喻,今能如此造谣,还不知你以后会做出什么,七出之条你犯两条,口出恶言,善妒不仁,这就休书一封,你且自好罢。”
卢氏待听见休书二字浑然僵立,耳畔轰鸣,只觉得天地崩坍,再看封墨台那认真且不容置喙的模样,晕晕旋旋,周遭的面孔都扭曲了去,但都是冷漠旁观的,而她最在乎的看的却是沈如意的方向。
理智骤然如弦崩断,嗡的一声,卢氏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沈如意,心中冒出疯狂念头,直要把那人虚伪面孔扒下来,不不不,把那张脸给毁了,她就不信没了那张脸还能夺去墨台的注意。
“沈如意,你个下贱胚子,我杀了你——”
沈如意反应不及,几乎是一瞬,两个人同时动了身,封晏护在她身前径直扼住了那只手一折,而封墨台亦抓住另一只几乎是同样的力道,教卢氏瞬时扭曲了脸孔,啊的嘶吼出声,冷汗淋漓。
沈如意抓着封晏的衣角,却是眼前一黑——
“娇娘!”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总会来,卢氏是被当枪使,这下是真解决了~某人的一石三鸟之计~
☆、第53章 命
厅房那一株珊瑚冬青缀着一串串红色果实,甚是喜庆, 与房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大夫, 娇娘的身子如何?”封晏沉凝着脸, 从床榻上面色略有些苍白的女子移向大夫, 声音里不乏透了一丝紧张。
大夫教他这般看着饶是压力, 连忙道,“恭喜二公子,您夫人是喜脉, 不过近日情绪起伏过大, 又劳累所致, 有些体虚, 稍稍调养就没事。”
“喜……喜脉?”封晏正想着若是娇娘有点闪失, 定不放过那惹事的,却没料到听到这消息, 霎时怔住,惯是冷清自持的人停顿片刻不自主地露了憨傻笑容, 恰好对上悠悠转醒的沈如意, “娇娘,我……我要作爹了。”
沈如意在错愕过后, 同样涌起欣喜, 又算了算日子, 月事推迟了一月半,因为原主身子的缘故,便也没在意, 却没想到竟是有了,又急急问道,“那怎会昏过去,腹中孩子可有事?”
“二少奶奶且放心,只是一时的体虚罢了,往后注意些就无碍。”大夫笑呵呵道。
沈如意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想了想确实发现比往常要嗜睡些,不像寻常个怀了难受吐的,这么一想又有些自责,因着她的粗心大意不定吃了什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