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浅十分莫名其妙地看了黑无常一眼,“这都是你留给我那本书上的法术啊。”
黑无常回想了下,依稀记得他好像给了夏安浅一本无字天书,那本天书他揣在怀里千把年来,当年不知道谁将那本无字天书给他的时候,吹嘘说此书会自己找主人,找到了有缘人自然就会有人看得懂。他开始将信将疑,后来觉得自己是被人诳了。反正他揣着那本书千把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从那本书上看到半个字,当然他也没有看到过那本发黄的书上有过什么字。
如今夏安浅居然说她转出白雪、可以驭水,是从那本无字天书上学来的法术?
夏安浅望着黑无常的神色,她本就是聪颖之人,一看黑无常神情,就知道当初黑无常根本就不知道那本书上是有字的。他扔给她一本书,让她好好修炼,还说什么能练多少全靠缘分这种事情,竟然是真的 。
他真的是在诳她。
夏安浅脸色瞬间就黑了,她瞪向黑无常,“你诳我?”
黑无常迎着夏安浅的模样,嘴角噙着十分淡定的笑容,“我若是诳你,你能转出白雪来?”他顶多就是没想到那本无字天书找的主人竟然是夏安浅而已。反正当时他就恰好想到了自己怀里揣着的那本无字天书,想着与其自己揣着不如丢给夏安浅。夏安浅当时才从心魔中走出来,大概是回想了前世之事,经历了大悲大喜,整个人显得虚弱而无生气。他当时想了想,觉得阎君当时既然费了心思将苏子建的一丝执念存在他的转世之中,肯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要帮夏安浅摆脱执念的。
可惜,不管鬼使大人多么神情自若,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种下了,是不可能轻易就拔掉的。尤其那粒怀疑的种子是种在了女人心里。
夏安浅静静地望着黑无常,“我以为是大人在书上使了法术,让我一开始看不到里面的内容,是希望我能循序渐进地修习法术,等我能力所及,便能看到的相应的内容。如今看来,竟然是我会错了意,是吗?”
黑无常俯首,跟她对视着,片刻之后,朝她伸手,“书拿来我看看。”
夏安浅伸出手,一本泛黄的书籍已经出现在她的掌上。
黑无常望了她一眼,然后拿过那本书翻了翻,又还回去给她,“我看不到,我本以为当时送书给我的人不过是一个玩笑,说此书遇见有缘人时,自然会有内容出现。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夏安浅听到黑无常的话,心里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可更多的,大概是有一种自作多情的羞恼。
她还以为当时黑无常给她这本书,就是希望她能好好修炼的呢。
夏安浅望着放置在她掌心上的书籍,抿了抿唇,皓腕一翻,那本泛黄的古籍就已经不见了,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黑无常喊她:“安浅。”
夏安浅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黑无常望着她的背影,问道:“生气了?”
夏安浅回头,冷清的目光扫了过去,“没有啊,我哪敢生气。”
安风站在黑无常身边,望着夏安浅的模样,“啊哦”了一声。黑无常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目中带着几分笑意看了过去,“虽然我当时只是随手之举,可你也真的从这本古籍当中有所收获而了,不是吗?”
夏安浅抿了抿唇,看着黑无常的模样,就觉得这位来自冥府的鬼使大人很欠揍,她想着,手里就转出了一团白雪朝他飞了过去。
“安浅,不许放肆。”
夏安浅听到他的话,心里更加冒火,白皙的手一转,可忽然被手腕被人抓住了。
男人的身体欺近,那狭长的双目中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可语气却带着淡淡的警告:“唔,法术确实有所成,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不许放肆。”
夏安浅闻言冷哼一声,身上灵力催动,黑无常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他被忽如其来的冰冷弄得一愣,夏安浅就趁机摆脱了他的手。
她横了男人一眼,语气不知悔改并且还十分嚣张:“待我真正放肆之时,将你冻成冰雕!”语毕,她扬长而去。
黑无常被夏安浅突如其来的一阵发作弄得有些发蒙,然后他手一抖,上面那层薄薄的冰霜已经消失。他另一只手摩挲着刚才被冰霜覆着的手背,神情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人间一百年,夏安浅的灵力法术竟是一日千里。
他正想着,忽然有人扯他的衣袖。他低头,见安风正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黑无常笑着蹲下身体跟安风平视着,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你的姐姐修炼得这么快,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安风嘻嘻笑着,有样学样,也伸手刮了刮黑无常的鼻梁。
黑无常正想说话,忽然一阵透心的凉意传来,他一愣,发现眼前的小安风将刚才夏安浅没能付诸实践的话帮她坐实了。
稚儿歪着脑袋望着冥府的鬼使大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然而,他却将鬼使大人冻成了一座冰雕。
黑无常:“……”
真是阴沟里翻船,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就跟夏安浅沆瀣一气!
第38章 倩女幽魂(四)
夏安浅从兰若寺里出来,肚子里憋着一股闷气。倒不是说她觉得自己多可怜, 被人欺骗了。而是当时那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弄得她有些羞恼, 又有些窘迫, 更多的是气愤。
亏她一直以为黑无常用心良苦, 虽然她有时候也会百思不得其解,来自冥府的鬼使大人跟她无亲无故,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怎么会对她青眼有加?可手中的古籍却是真的, 于是本着知恩图报, 至少说不能让带她进门的半个师父太丢脸的心情, 夏安浅在修行之路上还是比较刻苦的。
她想到自己刚才在黑无常面前有些忐忑, 像是等待老师夸奖般的心情,就呕得快要吐血。
恼死她了!
夏安浅愤然从兰若寺的东厢离开, 漫无目的地乱转一通,却不经意顺着刚才东厢北边的温泉溪水而下, 到了黑山山腰之上的地方。
所有的温泉水在此汇集在一起, 袅袅白烟在水面上升起,四周皆是花草, 像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自从修行法术之后, 什么清洁咒, 清心咒之类的咒语顺手拈来,可夏安浅觉得清洁咒用在安风身上是比较合适的,那个小东西馋得很, 什么东西都吃,经常弄得身上手上都脏兮兮的,一个清洁咒就焕然一新。
但她却很喜欢沐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即使是用了清洁咒,身上也是不干爽。她一天不沐浴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如今到了这么个地方,她仗着自己法术略有小成,又会驭水,干脆设了个结界,解了衣带泡进了温泉里。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才进温泉,水里就“哗”的一声,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
“谁?!”她手中灵力催动,蓄势待发,赤裸的雪背靠着身后的大石。而在她的脖子上,一条红绳系着一粒明珠般的珠子,在月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芒。那是障目珠,可以将她周身的灵气都掩盖起来,使她看起来跟常人无异。
从水里冒出来的人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向夏安浅,怒声说道:“你到这地方做什么?”
夏安浅一看,原来是才杀完鬼的燕赤霞。这个锐气不减又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捉妖师让她心生好感,而且对方似乎对那些风月之事毫无所感。她手中的灵力收了回去,整个人往后靠,姿态慵懒,语气也是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这是你家的吗?就你能来我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