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毕,他淡淡地夸了一句,「还不错!」
这话把匡庭生喜得一扫之前的阴郁,师父从来没有夸过自己,今天是头一回。他不比别人差,就算…他也一定要比别人强!
少年暗自下着决心,归剑垂首。
景修玄叮嘱了他几句要领,便转身离开。
匡庭生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走出院子。
书房里的郁云慈还在练字,半个时辰后她手软发酸,不由得停下笔,甩着手。右手的酸软没有缓和,她左手边揉按着边打量起书房来。
书架的旁边,是一架屏风,屏风上面绣的是山水墨画,意境幽远。
她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走到屏风前。不经意看到屏风后面,似有另一番天地。绕头一看,后面有桌有椅,还有一张窄榻,看来是侯爷小憩之处。
她走过去,鬼使神差般和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想着那个男人睡在上面的模样,不由得有些隐晦的窃喜。这种莫名奇妙的欢喜让她心跳加速,欲罢不能。
把头埋进枕间,闻着类似于他身上的气息,还有满屋的书香,她突然觉得心安,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推开。
景修玄先是看到桌子上铺着的白宣,宣纸上写满了字,笔搁在一边,笔端的墨已干。忽然他剑眉轻蹙,盯着那扇屏风,若有所思。
脚步不由得放轻,走到屏风后面。
果然,那女人正躺在他的榻上睡得香甜。
她和着衣裙,粉脸半埋在枕间,红唇微嘟,气息均匀。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轻轻开门出去。
郁云慈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时辰,等她醒来后茫然地眨着眼,不知身在何处。好半天才回想起来,此处是侯爷的书房。
脑子一清明,人就跟着从榻上蹦起来。
她真是太过随意,怎么能在侯爷的书房里睡着?若是侯爷看到,还不要怎么训斥自己。她忙理理发髻衣裙,绕出屏风。
一看书房中空无一人,松了一口气,自己练过字的宣纸还是那样铺着,连笔都未动。
侯爷应该没有回来,她想着,估摸着他规定的时辰已到。把书桌简单收拾一下,然后离开书房。
手还有些酸,她一边走,一边揉着。
守门的左四见她出来,忙行礼。看到她的动作,心里纳闷着,夫人在侯爷的书房呆在那么久,怎么出来还揉手?
他脑子抽抽地,不由得就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忙打住,侯爷的私事可不是他一个做属下的可以随意揣测的。
只是侯爷年纪不小,确实该有个女人。
夫人和侯爷在一起,莫不是用手的…
他嘴角抽一下,觉得自己的想法亵渎侯爷,忙眼鼻观心,黑着脸站得笔直。
郁云慈原以为,在侯爷的书房练字,应该就只一回。哪成想着,侯爷给她定了规矩,让她每天去他书房练一个时辰的字。
她心里哀嚎着,躺在床上不愿起身。
再是不情愿,每天雷打不动地过去。好在他倒是给她自由,在她练字时就离开书房。而她练到时辰后就自行离去。
到了郁霜清纳征的一天,她派人送去贺礼及口信,大意是她身子不适,不想去冲撞喜气。
将军府那边居然并没有多说什么,方氏还托人带来补品,说是让她好好养身子,将慈母护女的姿态做得足足的。
天天出入侯爷的院子,自然就能常常碰到庭生。那件事情,她想了许多,无论庭生是男是女,都不应该由她来说。
若是庭生真是女儿身,那么匡家人如此做的目的显而易见。庭生已经背负太多,她不应该去击垮他自小培养出来的信念和骄傲。
每当看到那挥汗如雨的少年,她更加的怜惜。
一日,庭生练完剑后叫住她。
「师母,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看了看侯爷的书房,每天这个时候,侯爷都把书房让给她。她指了一指,庭生会意,与她一起进去。
少年的脸色比往常更加严肃,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
她看着他,笑了一下,「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别人。」
庭生点点头,慢慢低头,「锦儿曾经说过,说师母你善于观察,能看出许多别人看不出来的端倪。」
少年话里有话,她已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说实话,庭生把她视为信赖的人,她很高兴。
「其实你们高看了我,我是善于观察不假,但许多事情却不是我观察出来的结果。比如说蚁后蜂王,那是别人相告的。」
她提到蚁后蜂王,匡庭生就知道她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他在赌,那种烦恼无人倾诉,连他的母亲也不能。他不仅需要一个倾听者,还需要一个能说明他出谋划策的人。
想来想去,唯有师母。
「师母见解独到,庭生确有一事困惑无比,不知师母能否替我解惑?」
她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讲起了故事。她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从花木兰女扮男装进入军营,到后来立下战功,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