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汗要怎么样?”乌仁图雅笑眯了双眼, “要娜仁给大齐的小公主偿命?”又攀上伊勒德的手, 轻轻一拧,对方立时松了手,乌仁图雅拍拍手,自有人将门关上, 待门被掩上了,她才嘻嘻笑起来,“伊勒德,纳古斯一族要是眼里没有你,你早就在尊沈善璐为阏氏的时候暴毙了,就像巴图汗一样。”她说到这里,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娜仁今日也被萧禹踢伤了,如果你不愿意得罪大齐,就去绑了我妹妹,押到大齐小公主跟前去,求她宽恕吧。总归你和巴图汗,向大齐摇尾乞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被冷嘲热讽了一番,伊勒德脸都青了,看着乌仁图雅,深深呼吸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乌仁图雅,你往日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苦衷?”
“可汗往日也不是这样的,可汗往日不会为了任何人下我的脸面。但是现在,为了这位汉女阏氏,可没少下我的脸面。”乌仁图雅很平静的说道,“好了,我也累了,可汗去休息吧。娜仁就在隔壁,可汗如果想,就去绑了她吧,我当不知道就是了。”
伊勒德咬着牙,狠狠的瞪着乌仁图雅,见她真睡了下去,怒道:“乌仁图雅,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不转身:“可汗一样让我很失望。”
伊勒德怒极,摔门就走,待脚步声远离,侍女才道:“大妃……”
“不用说了。”乌仁图雅摆手示意不必再说,“娜仁如何了?”
“好着呢。”侍女说道,那一脚虽然重,但娜仁素来身子骨极为强健,医师也详细检查了没有什么问题,上了药,吃了一碗奶茶和羊背肉,娜仁也就睡去了。
乌仁图雅“嗯”了一声,眼神冷冽:“好着就好,明日早上将她绑了,送到驿馆去,哥哥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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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知有了身孕,沈善瑜很小心的躺在床上,纵然医师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沈善瑜还是不敢多动,当日晚上就吃了一碗羊奶,和大公主说了一会子话,也就睡下了。加之萧禹也是第一次做爹,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怎么做,连上床睡觉都不敢,生怕自己睡梦之中伤到了宝宝,胡乱在椅子上歪了一觉对付过去。
第二日大公主带了医师去看,又让人拣了些草药给她熬药吃。刚吃了一勺,外面忽又响起马嘶鸣声来,旋即就有人将娜仁给推了进来,她被五花大绑着,嘴里也被堵着,侧躺在地上呜呜直叫唤。
往日,沈善瑜对于陈轶和香云、唐翊君之流也不过是厌恶,想着不来往,只要别招惹到自己头上来,那都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她看着这被绑成粽子扔在地上的娜仁,浑然是觉得怨恨了。若非昨日萧好人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她若那样摔在地上,只怕宝宝就真的没有了。
更何况,娜仁那样的嚣张跋扈,对于将她撞倒的事,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全然看着萧禹,还说什么要报姐姐的仇。
她眼里的人命如同草芥,浑然不值一提,她想要萧禹,所以沈善瑜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那将娜仁推进来的冷面婆子对沈善瑜行了一个抱胸礼:“大齐五公主,娜仁小姐险些伤了五公主。我纳古斯一族是恩怨分明的人,自该绑了小姐让五公主处置。”
娜仁回头看着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呜呜直叫唤,似乎想要反驳。沈善瑜给明月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将堵嘴的巾子给扯了,娜仁立时破口大骂起来,虽然听不懂,但看她的神情,估计话不会好听。
冷面婆子却是依旧用汉语,像是故意要让沈善瑜和萧禹二人听懂:“这是大妃的意思,还请小姐明白。做错了事,本就应该受到惩罚。小姐也不必再赖。”
“呸!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娜仁怒道,“自己弱不禁风,还能怪到我这里来?我不服!我们阿木尔的女孩子,喜欢的男人自该去争取,我争取我心仪的男人,什么地方不对?你不要打着我姐姐的旗号向卑鄙的汉人投诚!”她说到这里,看着沈善瑜,“我纳古斯一族的女孩子绝不比你大齐的皇女差。你姐姐是个狐狸精,你也是个狐狸精!”
冷面婆子静默不语,任由娜仁破口大骂不阻止,沈善瑜冷冷的看着她,冷笑道:“明月,掌嘴!”或许纳古斯一族的女儿在阿木尔的地位的确不比大齐的皇女低,但这不是能够嚣张跋扈到如此的资本。沈善瑜在大齐,也从来不去故意挑衅别人。而娜仁,该说她是蠢还是被宠昏了头,这样给自己的家族招黑。
明月本就是练过一些功夫的,当下上去,一手拎起娜仁,另一手噼里啪啦往她脸上抽。因为沈善瑜差点被撞倒,她腹中还有孩子,若是伤到了,保不齐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明月自然是心疼沈善瑜的,现下让她动手,她一点余力都没留,死命的往娜仁脸上招呼,只三下,娜仁嘴角就渗出了血。
咬着牙,娜仁瞪着明月:“贱婢,你也敢打我?”她自小及大,从来只有她横着走的份,别说国中别的人了,就连可汗都不敢将她如何,现在却被来自大齐的汉人婢女打,她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来。
明月朗声笑道:“打了你又如何?你姐姐将你绑了来,不就是为了让人打你的?”若是不将她送来,到时候两国战事又起,两国不知道多少好男儿都要死在战场上。乌仁图雅就是明白这一点,但又不愿意让伊勒德得了好处,这才自行让人将娜仁绑了来。这样简单的道理,连明月都明白,这位千娇万宠长大的纳古斯·娜仁,却是完全不明白。
娜仁一侧脸颊都给打青了,她咬着牙,看向了沈善瑜:“你今日怎么折辱我的,我若不还回来,我便不姓纳古斯!”
此时还敢大放厥词,沈善瑜冷笑连连,看向了那个冷面婆子:“很好,你纳古斯一族在阿木尔地位崇高,却也不要以为我大齐是吃素的!我堂堂大齐帝姬,也不是给你这样欺辱的。纳古斯·娜仁,我实话告诉你,但凡我和我腹中孩子有事,大齐大军必然压境,我父皇和我哥哥们,绝不会放过你!”
她一面说,一面捂着肚子,萧禹静默的将她揽入怀中。倘若阿瑜和宝宝有事,他定然要杀了眼前的女人,哪怕是引得阿木尔上下不满,他也认了。
娜仁似乎被她这一番话给镇住了,咬着牙不敢说话。作为贵族之女,她当然是知道,两国的战争始终不停,双方都得不到一点好处。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两国战事再起,不知有多少草原上英勇的男儿赴死……
“都说怀孕的女人火气大,看来真是这样啊。”外面响起了乌仁图雅的声音,循声看去,她正打了帘子帘子进来。娜仁忽然觉得有救了,蠕动着身子:“姐姐,姐姐救我,沈善瑜命人打我。”姐姐来了,她定然是有救了。沈善瑜怎敢在姐姐跟前放肆?以姐姐爱护自己的心,定然还会将沈善瑜好生教训一顿——明明是她弱不禁风,怎能怪到自己这里来?
乌仁图雅低头看了她脸上的乌青一眼:“挨打了啊?”娜仁目光之中满是希冀,又转头看着沈善瑜:“你少威胁我!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还未嚷完,完好的一边脸被一巴掌狠狠的摔在脸上。只一下,她便被打得摔在地上:“姐姐——”
乌仁图雅轻描淡写的收回手:“你还仗着我干了多少没脑子的事?我纳古斯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本以为乌仁图雅来,是后悔将娜仁绑来了,没成想是这样的反转,沈善瑜倒是对乌仁图雅多了几分佩服。杀伐决断,不失为亡羊补牢。
“姐姐!你为了她打我?”娜仁不敢置信,从小哥哥姐姐都将自己捧在掌心,何以这些日子接连挨了两次打,都是因为这些汉女?
“你不该打?我是来瞧瞧小公主的,不是来救你的。”乌仁图雅还是处变不惊,“草菅人命的东西,祖训你都忘了?”
娜仁脸色顿变,咬着牙用民族语言说了一句什么。乌仁图雅说道:“你记得就好,依了祖训,你现下这些举动,阖该绑了祭长生天!”
娜仁脸色顿时苍白无比,祭长生天,和祭天的意思自然相同,只怕这个“祭”,是要用命去祭的。
“还不跪下赔礼道歉?”乌仁图雅很淡定,看向了沈善瑜,“冲撞了贵客。”
娜仁摇头道:“我不跪!我连伊勒德都不跪,更不说她!”刚说完,脸上又挨了一着,“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接连挨了姐姐两下,娜仁到底是哭了,咬着牙跪在了沈善瑜跟前:“是我错了,还请五公主宽恕。”
沈善瑜看着她垂下了她高傲的头颅,心中一阵爽快。但她不是圣母,险些害了腹中孩子的人,她自然不会原谅,并不受这个礼,只将脸埋在萧禹怀中。萧禹同样冷冷的看着娜仁,拳头轻声作响。
阿木尔的人只跪长生天和可汗,娜仁却跪了一个汉女,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跪在地上便嚎啕大哭,乌仁图雅一摆头,命人将她嘴堵了,含笑看着沈善瑜:“是我没有管教好她,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宽恕,不要怪罪她。”
“大妃的歉意这样隆重,孤自然不会再怪。”沈善瑜一字一句说道,“只是要我宽恕她,却是万万不能。”险些伤害了腹中的孩子,若是孩子有事……沈善瑜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乌仁图雅一笑,明亮的眸子之中诚意满满:“自然,不该姑息,我会再罚她的,多谢五公主不追究。”她说罢,又客套了几句话,这才出去了。
待她一走,沈善瑜长吁出一口气来。她说开战,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皇帝和沈琏再疼她,在战事方面也是要有所权衡的,毕竟为君者不能不管百姓死活,战事再起,对边关百姓百害而无一益。但这位大妃,也着实是个狠人物,娜仁何等高傲的人,好像一只自诩洁白无瑕的天鹅,每日展开她的大翅膀耀武扬威的走来走去,但乌仁图雅却亲手将她的大翅膀给折了,要她抛弃所有尊严,跪在自己跟前认错。
不可谓不能耐。
“别想那样多。”萧禹低声道,吻了吻小娇妻的脸颊,“休息一会子吧,大清早这样吵闹,让你没能休息好。”
乖顺的点点头,沈善瑜搂着他的脖子:“人家饿了,要你喂人家吃。”
萧禹忍俊不禁,仰脖子吃了一口牛奶,这才哺给了她,奶香四溢。沈善瑜很享受他温柔的对待,在他怀里又抓又蹭。萧禹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推开她道:“我出去洗洗。”
这死丫头……又这样蹭,火都给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