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这番强词夺理,让皇帝好笑不已,强压下想咳的冲动,笑看着女儿:“果然如此?是你的意思,还是萧禹的意思?这样想让皇女嫁入萧家?”
沈善瑜微微红了脸:“是儿臣的意思,他那人,一点都不急。”她现在就想嫁给萧禹,然后可以每天没羞没臊的撩他,看他红了脸的忸怩样子,简直可爱到爆啊!
根本不知道女儿的恶趣味,皇帝好笑万分,揉了揉她的发:“容父皇和你母后商榷一二。”说罢,又咳了起来,看得沈善瑜好不担心,督太监送自己出门之时,她又问道:“父皇这样多久了?”
“回五公主的话,约莫有三四日了。”督太监答得得体,“奴才劝过陛下服药,陛下却说,现下还在年里,吃药未免兆头不好,待过完了年再吃不迟。”
沈善瑜皱着小眉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的父皇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又说,“让太医院配些琼玉膏和桑杏汤,最是滋阴润燥了。我去知会母后一声儿,还不信灌不下去了。”
督太监颔首称是,心道是小公主亲自出马了,偏生小公主是个乖巧听话的,极得主子们欢喜,只怕这回能哄得皇帝陛下吃药了。
沈善瑜说干就干,回了凤仪宫告诉了皇后,皇后闻言大惊。古代医疗技术也就那样,风寒都能死人的,别说皇帝这样不顾自己身子了。当下,皇后便赶去了皇帝寝宫,皇帝本是不从,皇后一番威逼,又开始哭远嫁的大公主,将皇帝闹得愧疚不已,无奈只好从了。
“陛下如此确有几日了。”临出门之时,遇到了陆齐光,陆齐光神色有些复杂,必然时方才在外面听到大公主的名讳,“陛下总说年里吃药不好,太子劝诫也无济于事,还是五公主能够降服陛下。”
“也不能算是降服啦。”沈善瑜很享受冬日的阳光,因年里没有下过雪,廊下的冰柱也化得很快,暖洋洋的似乎要到春日了,“不过父皇心有愧疚罢了。”
陆齐光策马行在前面:“陛下不必有愧,大公主是心甘情愿的。”他背对着沈善瑜,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语气冷清,仿佛寒风凛冽。
沈善瑜沉吟片刻,道:“你也不必有愧。”
“我问心无愧。”良久,陆齐光才抛出这样的话,“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命人出使阿木尔,一来,有益于两国邦交,二来……去看看她。”
大公主这么些年的书信一直说自己过得很好,但愈是这样,愈让皇帝心中有愧。当年不得已舍了大女儿去和亲,一直是皇帝的锥心之痛,至今无法消弭。
“那父皇让谁去?”沈善瑜低声问道,看着策马行在前面的陆齐光,她心里有些难受,到底陆齐光还是没有忘记过大公主。两年前陆家老太太殁了,陆齐光服齐衰,孝期一年。但他至今仍然没有成家的打算,将陆家老爷子和陆夫人给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陆齐光无声叹道:“不知。”只要,不是他就可以了。沈善瑜悻悻应了一声,他转头去看。小公主如今已然长开了许多,模样愈发的像大公主了,尤其是一双眼睛,别无二致。
陆齐光心中一酸,又回过头不再去看:“阿瑜,让你和萧禹同去,不是很好么?”阿璐她……定然也很想见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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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琏今日休沐,正去看了怀有身孕的太子良娣,良娣初为人母,满脸娇羞,还不忘得意的看了一眼太子妃,让太子妃心中憋气。但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好置气的,沈琏第一个孩子就是嫡子,好歹也有个倚仗,不算是辱没了自己。
沈琏正妻贤妾美的温存,外面的掌事太监道:“太子殿下,五公主来了,现下已然进了二门了。”
太子妃顿时暗笑,她当然不愿意看着丈夫跟别的女人温存,阿瑜来得正是时候!沈琏脸色顿变,知道妹妹是来找茬的,起身道:“只说我不在就是了,染霜去好生接待阿瑜。”
染霜是太子妃的小字。
掌事太监盈盈含笑道:“殿下,方才五公主进门之时便问了,说是知道殿下在东宫里,还请殿下自行去吧。”
良娣入东宫时间不长,加之沈琏并非宠妾灭妻的主儿,素来有需要带女眷出席的场合都是太子妃陪同,是以良娣虽然明白沈善瑜得宠,但却没有个大概的定论,轻声道:“爷怕什么?总归是爷的亲妹妹呀。做哥哥的教训一二也不是不可。”
太子妃撇了撇嘴,心道是这人好生没有眼力劲。外面已然响起沈善瑜娇俏的声音:“太子哥哥,我可知道,这些事都是你招惹的!”
来了!沈琏苦笑,上一回因为陈轶的事开罪了妹妹,妹妹将他的狮峰龙井全泡了,现在指不定还要如何呢!太子妃忙笑着将人迎进来,见她一身红色披风,看来分外娇俏。一面给她解斗篷一面笑道:“你哥哥在呢,良娣前几日说是有了身孕,可不要吵闹。”
“有了身孕?”沈善瑜看着躺在床上的良娣,见她满面娇羞,也是拊掌笑道,“如此说来,小侄儿要有伴了?”又四下里寻找,将腰间的金黄色玉坠子给了她,“算是我的贺礼,过几日再给你个好的。”
自打怀孕之后,良娣就觉得自己狂得能上天了,连太子妃也时有不放在眼里。虽然知道沈善瑜得宠,但没有由来沈琏会为了妹妹不要孩子吧?加之她并没有亲眼见过沈善瑜的受宠模样,自然存了几分轻慢的心思。虽是谢恩,但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不满的神色,似乎是对于这份贺礼很不上心。
一眼看出了她的意思,沈善瑜原本要将玉坠儿放在她手上,忽的一收,又拢了回来:“既然良娣不喜欢,那我就不给了。这本是渥南国那边进贡的金水菩提,好大一颗原石才得了这小小的一个,我还心疼呢。”
知道良娣存了几分轻慢的心思,沈琏怒目而视,虽没有出言斥责,但神色不满已极。沈善瑜挽了哥哥:“二哥哥,我是来要个解释的,也没有这样欺辱我家阿禹的事。”又转头看了一眼良娣,“我瞧着,还是小侄儿可爱一些。”
不料沈琏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更是一语不发,连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良娣吓坏了,脸色顿白。等到兄妹俩出门后,太子妃心中大快,迎上良娣凄楚的目光:“也不知道妹妹是如何作想的,太子往后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只是这亲妹妹只有一个呀。妹妹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但凡阿瑜撒个娇,陛下和娘娘都要让她几分,这几个殿下公主都是将她当做眼珠子,平素里连啐她也不曾有过的,何况你我?”她一面笑,一面看向了良娣尚且平坦的小腹,“若真是惹恼了阿瑜呀,莫说你了,连孩子都得吃挂落,再没有什么前程可言了。”
良娣心都凉了,愈发后悔方才不该轻视沈善瑜,更知道太子妃现在是刻意看自己笑话,吓得额上冷汗频出,痛哭流涕道:“太子妃,还请太子妃替妾斡旋一二,妾一己之身无可厚非,只是腹中这小的……”若是孩子生下来就意味着失宠,没有父亲的疼爱,太子妃虽不至于苛待,但要做个透明人,又怎么使得?!
这么些日子,良娣行事太过张狂,连自己都不曾放在眼里,太子妃到底不是个没有气性的菩萨,碍着她肚里的孩子不好发作,现在自有人来收拾她,太子妃当然乐见其成,笑盈盈的劝她宽心止泪,不要伤了腹中骨肉。自己则去陪兄妹俩说话去了,压根儿就没打算要为良娣说说好话。
真以为怀了身子,就人人都该围着她转了?放着嫡子尚在,一个还没有生出来的庶子也配狂上天去?
沈琏苦着脸被妹妹拖到了东花厅去,加之方才良娣对妹妹不敬,让他很是窝火,但碍着怀有身子不能动气,他不便发火。
“二哥哥不打算给我个解释?”沈善瑜屈指扣着桌面,静静的等着沈琏说话,又转头吩咐道,“去,我要吃明前龙井,最浓的那种。”
掌事太监明白这意思,那就是把所有的龙井全用上,一粒儿也不给太子殿下留,他当下颔首称是,转头去了。沈琏虽是心痛自己的茶,但也不好说什么。沈善瑜慢条斯理的说:“萧禹最后写那封切结书,哥哥们觉得怎么样啊?”
沈琏道:“尚可。”在看到最后妹妹附上的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后,沈琏就觉得要糟,将这事告诉了其他兄妹,谁知道众人谁都不愿被妹妹兴师问罪,纷纷撇清干系,俨然就是他自己去背锅的意思。
这年头,亲哥不易做。
“既然尚可,那么哥哥姐姐们还为难你们妹夫不?”沈善瑜歪着小脑袋,发中的金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们为难萧禹做什么呀?怕他不好好待我?可如果他不愿意好好待我,切结书也没用呀。”
兄妹俩正你来我往的说着,太子妃从良娣那里出来,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周身舒爽,现在看小姑子各种喜欢,笑道:“正是这样的,但凡萧禹真是背信弃义之人,切结书只怕也约束不住的,倒不如父皇的圣旨管用。”
沈善瑜颔首,表示嫂子真是个明白人。沈琏颇有几分哀怨,连嫡妻都帮妹妹不帮自己了,自己还说得清么?
见哥哥的神色莫测,沈善瑜起身,负手立在窗前:“二哥哥还是不长记性。往日就这样,闹出了陈轶的事,现在又去为难我心仪的人,让我好生难过。”因为是背对着,看不见她的神色,而她的语气又实在沉重,沈琏顿觉不安,忙道:“是哥哥的不是,阿瑜不要这样难受,哥哥能做出什么补偿么?”
“肯定呀。”沈善瑜本就是佯作伤心,就为了骗沈琏这句话,忙笑着转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哥哥就去跟父皇说,说我年岁大了,实在应该赶紧出嫁,求父皇赐婚吧。”
被妹妹摆了一道,沈琏哭笑不得,但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他也只能认了。太子妃坐在一旁,端茶正要吃,见其中颜色已然是墨绿色,若非仔细去看,只怕连其中漂浮的茶叶都看不清了。知道丈夫的茶又给全部泡了,太子妃笑道:“阿瑜这样等不及了?”
“迟则生变,万一哥哥姐姐们再闹出什么来,我不是真的要跟萧禹失之交臂了么?”她撅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哥哥,“二哥哥你最好啦,帮帮阿瑜嘛。”
如今父皇说和母后商量一下,母后对萧禹的态度一直不好捉摸,若是二哥哥去求母后,成功率总要大些不是?已经开始规划未来蓝图的沈善瑜捧着小脸,笑得格外鸡贼。
太子妃笑道:“殿下就允了吧,难得阿瑜真的喜欢萧将军,若是为此离间了兄妹的情谊可不好。”方才即便是无意的,但沈善瑜总是帮她压住了良娣的嚣张气焰,就凭这点,她认为自己这个嫂子应该给小姑子卖好。
沈琏长叹一声,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阿瑜还没嫁呢,就满脑子只有萧禹了。虽是如此,但他也不忍让妹妹难过,道:“我只管在父皇母后跟前一提,至于父皇母后是否应允,则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了。”
“好的呀。”沈善瑜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二哥哥不能保证,那么她肯定要加价了,“只是这样是补偿,二哥哥赔礼的歉意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