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冷汗涔涔而下。
岳父又说:“你约摸着你爹不疼你不亲你?历来有句老话,君子抱孙不抱子,太宠儿子,怕儿子不成器,所以你爹疼你是疼在心里,不说出来而已,小时候,你出去乱跑,哪次不是你爹悄没影的跟着你,暗地里护着你?五岁的时候,你偷偷下水,差点淹死,河里突然漂了一截木头,让你抱住了,你才上了岸,你以为真是凑巧?那是你爹扔进去的!六岁的时候,你往岗上跑,碰着了三头饿狼,你踢了三脚,一脚踢死一头,回来还吹牛,你以为真是你厉害?是你每踢一脚出去的时候,你爹都在暗地里用石子打狼的脑袋!这两件事儿是我听说过的,我没听说过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事情你爹从来不说,怕说出来伤你面子,你不丁点大的时候,你爹都知道照顾你的自尊,护全你的脸面,你长大了却拿话把他朝死里塞?!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吗?!养你还不胜养个牛犊!”
我立时坐卧不安,站了起来,浑身无处措手足,想起来自己和老爹吵架时候说出来的话,真是该打!
“咋了?”岳父道:“知道错了吧?”
我羞惭道:“知道了。”
岳父道:“赶紧滚回去给你爹赔礼道歉!我这儿也不留你的饭。”
我嗫嚅道:“就是怕我爹不原谅我,我这次估计是大伤他的心了。”
“你还知道大伤他的心了啊。”岳父道:“这回没有好台阶,我看是不好下了。问问明瑶咋办吧。”
正说话间,外面蒋梦白叫道:“姑姑!”
蒋梦玄也嚷了起来。
岳父道:“说曹操曹操到,明瑶来叫你了。”
我和岳父出门,明瑶一手拉着蒋梦白,一手拉着蒋梦玄,正亲昵呢。
见我们出来,明瑶说道:“爹,梦白跟我说你教他喝酒?”
岳父道:“这小赖种,敢告我的状!?”
梦白赶紧躲到明瑶身后,道:“不是我告的,是我姑姑闻到了我身上有酒气!”
岳父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喝酒会中?”
“胡说!”明瑶瞪眼道:“你以后再灌他们俩酒,我就带他们到陈家村里过,让你见不着孙子!”
岳父道:“你敢?!”
明瑶道:“你看我敢不敢?!”
岳父瞪了一会儿眼,不由得又软了下来,道:“你这妮子不孝啊,天天吵你亲爹。还有陈弘道,也是个不孝子,你们俩真是一家的……”
明瑶道:“再胡说?!”
岳父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明瑶对蒋梦白、蒋梦玄说道:“你们爷爷再让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愿意干的事情,就告诉姑姑,姑姑治他!”
蒋梦白、蒋梦玄齐声道:“嗯!”
明瑶这才看向我道:“走吧,回家吧。你这次可真把咱爹给气得不轻。”
我道:“我不敢回去了。”
明瑶道:“我安排好了,你跟我回去吧。人家都是媳妇儿往娘家跑,你这倒好,女婿往丈人家跑。”
我尴尬的跟着明瑶走了,路上,我道:“你怎么安排的?”
明瑶道:“回家你只管跪在门前就行了。”
我一阵心虚加懊恼,从小我就听话,基本上没有惹过爹娘生气,这一次一惹,就是惹的收不住。
战战兢兢的回到家里,老爹在屋里,娘还在劝慰他,老二在院子里直跟我使眼色,我走到屋门前,“噗通”一声跪下,道:“爹,是儿子错了,儿子那会儿昏聩了,说的都是混账话,求您不要生气了。”
“滚!”老爹在屋里咆哮道:“你不是打算不回来了么?!滚出去!”
我不敢再说话,只是跪着。
忽然元方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到我跟前,说道:“爸爸不孝!”
我一愣,回头看向明瑶,见明瑶正朝元方努嘴。
元方又大声喊道:“爷爷不气!孙子疼你!”
老爹便不吭声了,道:“明瑶,抱好你儿子。”
“是。”明瑶过来要抱元方,元方却嚷嚷道:“我给爷爷出气!”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丁兰尺,忽然就戳在我脑袋上了。
这小混蛋手劲儿奇大,我也没防备他,更不敢运气,怕那丁兰尺反弹回去伤了他,这倒好,生生把我脑袋给凿的汩汩冒血。
明瑶、老二、郑玲都齐声惊呼。
明瑶急忙过来抱住了元方,老二则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爹,元方把我大哥的脑袋捅了个窟窿!血快止不住啦!”
老爹急忙从屋里出来,按着我的脑袋一看,便骂老二道:“闭嘴!喊什么喊?!去拿药!”
老二忙不迭的去了,过来把止血的药粉撒了撒,用绷带缠了一圈,老爹说元方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打你爸爸?”
我忙道:“儿子不孝,惹怒老爹,儿子的儿子因此来打儿子,是儿子应得的。”
老爹道:“什么儿子的儿子来打儿子,说贯口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一场父子争执,总算是翻篇了。
老爹道:“你起来吧,跟我进屋里来。”
我们两人进了屋子,老爹道:“瞧见你媳妇儿的手段了吗?元方和弘德可都是受她教的。不是这样,你我便是父子,也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