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则似乎是不怕被他知道,也不躲避,只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
走到尽头,拐进居住区,马人圭快速走进一间屋前,伸手推门入内,我和老爹、叔父刚走到门前,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屈指如钩,直去老爹双目!
正是马人圭!
老爹也伸出手来,一把攥住马人圭的腕子,推着马人圭进入房中,我和叔父也连忙跟进,把门掩上。
马人圭使劲挣扎,脸上渐渐现出黑气,青筋暴起,却也不能从老爹手中挣脱。
老爹轻轻把马人圭的腕子按下,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左臂断了?”
马人圭不说话。
老爹把手一松,马人圭往后退了两步,喘息了几声,才说出话来,道:“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叔父站到马人圭面前,道:“马人圭,还认得我么!?”
马人圭盯着叔父,半天,脸上渐渐现出惊讶的表情,眼神中一抹复杂的神色闪掠过去,迟疑道:“你,你是琪翁?”
“是我!”叔父冷冷道:“难得你还记得我!”
马人圭面色涨红,道:“琪翁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如何敢忘!”
叔父伸手指着老爹,说:“这是我大哥,麻衣陈家的族长。”
马人圭吃了一惊,道:“是神断先生?!”
老爹点头,道:“神断愧不敢当,久仰鸡王大名。”
马人圭道:“怪不得我在您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老爹道:“受让了。”伸手指指我,道:“这是我的大儿子,陈弘道。”
我冲马人圭拱拱手,道:“马先生,一直听叔父说您的大名,久仰!”
马人圭道:“不敢当。”回头又问我叔父,道:“你们怎么也会到了赌城?”
叔父道:“我正想问你呢,你不好好在开封城中做你的鸡王,来到这种鬼地方,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做什么?!”
马人圭叹息了一声,道:“说来话长,我也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叔父瞥了马人圭一眼左臂,道:“你的胳膊怎么断了一只?”
我也看向马人圭的左臂,见那里袖子空荡荡的,又想起来马人圭果然一直是只用一条胳膊,竟真是断臂。
只听马人圭苦笑道:“这只胳膊是我自愿斩断的。”
叔父道:“是有人逼迫你么?”
马人圭摇头道:“没有。确实是我心甘情愿,而且自己动手斩断的。”
叔父道:“那你为啥斩断自己的胳膊?”
马人圭道:“为了换一只斗鸡。”
我和叔父、老爹尽皆吃惊,叔父道:“就是刚才你那只杀王?”
马人圭诧异道:“你们刚才也在赌房?”
叔父道:“我们一直在赌房,不但看见你斗鸡,还看见你杀人!你啥时候学的这么残忍?杀便杀了,为啥用那么恶心人的法子?!还有,你那斗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咋还会吃人?!”
老爹也道:“马先生的斗鸡之上,有股尸气,那不是寻常的斗**?”
马人圭道:“神断先生好眼力。那只杀王,是在坟地里养出来的,而且是那种没有坟头的坟地——乱葬岗、万尸坑!”
我浑身一栗,只听那马人圭继续说道:“以死气滋养鸡神,以尸虫填补鸡腹,人肉为佐馔,人血为渴饮,蓄养百鸡,挑逗其相互残杀,百中存十,十中存一,三年方成。养成这鸡,貌不惊人,呆若木鸡,死气沉沉,可它却是天下间最阴毒的斗鸡!”
第238章 城摞城下(十四)
老爹和叔父面面相觑,我既感觉可怖,又感觉匪夷所思。
叔父问道:“这斗鸡是你用你那胳膊换来的?”
马人圭点了点头。
叔父道:“一条胳膊换一只斗鸡,一只斗鸡赢一场比赛,值么?”
马人圭道:“值,我就是要赢纪大!当初如果不是他赢了我,我——嗐,不说了,反正其人已死,我大仇得报,心中宽慰的很。况且,我舍掉一条胳膊,也不单单是只得到了这一只斗鸡。”
叔父道:“那你还得到了啥好处?”
马人圭欲言又止,瞥了叔父一眼,道:“琪翁和神断先生父子来到赌城,是为了什么?”
叔父正要回答,老爹抢先说道:“我们也是听外人言道,开封地下有个赌城,心生好奇,所以就来看看。”
马人圭狐疑道:“是听谁说的?”
老爹道:“是大相国寺里的空山大师说的。”
“空山?”马人圭思索片刻,“嗯”了一声,道:“他知道赌城倒是不足为奇,不过他好像没有来过……”
老爹似乎是怕马人圭深问,便又反问道:“马先生当初用胳膊换杀王的时候,就知道那杀王一定能赢得了火天王么?”
马人圭的嘴角浮起一丝怪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没有比我更了解斗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