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玉步摇又被提起,只这一次颜姝没有想别的,只细细地将步摇的来历与苏氏说了,末了又问她这步摇该作何处置。

苏氏颔首︰「先收起来罢。」

那步摇毕竟不是云惠帝直接赐给颜家人的,中间经了温羡的手,女儿若是戴出去怕是不合宜。

颜姝点点头应下,陪着苏氏一同用过了早饭才回芙蕖院去。

武安侯府的宅邸定在与颜府隔一条街的筇华街上,因着是云惠帝御赐,宅址择定后就立即动了工,未及一月便修建好了。颜桁得了颜老爷子示意,请示了云惠帝后,着人择了六月初六乔迁。

六月初五夜,温羡坐在竹里馆,因听到隐隐传来的动静,便召了府里的管家岑伯来问。

岑伯见自家主子皱着眉,便道︰「隔壁闲置的旧宅子翻了新修竣,听说明天就有人搬过来,这会儿怕是连夜在收拾?」

端午后,温羡便被云惠帝指派出了信陵,今日不过才回府,一时不知自己要多个新邻居。

「可知是朝中何人?」筇华街上住的都是朝中官勋,这般时候搬过来的,温羡想起了一人,问岑伯,「是武安侯?」

岑伯点头,又听到隔壁的动静,便请示道,「大人这些日子劳苦,莫若我去隔壁说一声?」

温羡摆了摆手,「不必了。」

屋外风吹竹动,「沙沙」的声响将那动静掩去几分,温羡抬头看向窗台上的斑驳竹影,半晌开口还留在书房里的岑伯,「武安侯,可有送帖子过来?」

岑伯怔了一下,愣愣地道︰「前几日送了来。」

自家大人曾在平州救过武安侯颜桁,那请帖还是颜家四爷亲自送上门来的,也因为这个缘故,岑伯没好当着颜四爷的面退了帖子,这会儿见问,便试探着开口问,「大人明日要去?」

听见温羡淡淡地「嗯」了一声,岑伯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那我现在立刻去准备随礼。」顿了顿,又问温羡随礼的礼制,毕竟以前各府设宴送了帖子来都是被拒之于门外的,岑伯没有准备随礼的经验,也揣摩不透自家大人对武安侯府的态度,只好谨小慎微地细细问了。

温羡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叩了两下,提笔在纸上写下几样物件的名字后交给岑伯,「按这个准备。」

岑伯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瞄一眼就张大了嘴巴。

绿釉狻猊香炉、银白点珠流霞花盏、和田碧玉画壁琉璃杯盏一套…虽不过六七样,但各个都是稀品。

岑伯为自家大人的手笔惊到,但也不多问,捧了礼单就下去准备了。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十分灼人的骄阳,徐徐吹过的夏风也掺了两分凉意。

武安侯府开府的日子,前来恭贺的宾客不少,熙熙攘攘为往日颇有几分冷清的筇华街平添几分热闹的烟火气。

温羡持帖到时,酒席已开,他随着侯府的小厮走到花厅,未曾多看席间其他一脸意外的宾客,径直走到颜桁跟前,奉上贺礼,道︰「晚辈来迟了。」

送往温羡府上的请帖是颜桁亲自捉笔写的,只他后来听颜四爷细说了温羡的脾性,知他从不抽身这些应酬,便当他今日不会出现,因此这会儿见了人,倒有些意外之喜,「不迟不迟,正好。」

说着他忽又皱了皱眉,「倒是没听到车马动静。」

温羡和煦一笑,「晚辈就住在隔壁。」

「…」颜桁愣住了。

席上有人听见,这会儿便开口笑道︰「怪不得温大人今日会出现,这以后就是邻里呀。」

隔壁的宅邸大门常闭,颜桁之前未曾注意,这会儿听了这一句便咧嘴笑了,客气道︰「看来是缘分啊,以后多来府上坐坐。」

温羡淡淡一笑,应下。

酒过三巡,忽有小厮从花厅外慌里慌张地跑到颜桁身旁回禀,言道定国公温恢携礼登门了。

颜桁的一张笑脸顿时绷住了,他记得可没给什么劳什子定国公府送过请帖,温恢这厮怎么会不请自来?

若顺从心意,颜桁很想闭门拒客,然而此时不行,人多口杂,他再大喇喇也知道不能授人以柄,更何况温恢官大一品压死人?

颜桁起身出去迎客,走到花厅门口忽然顿住脚步,他回头看向依旧坐在席上的温羡,见他神色淡淡的,摇了摇头才往外去。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温恢客客气气地送礼上门,颜桁心里纵使对他没好感,这会儿也只能扯出假笑应付,将人引至花厅,厅内的人大多起身与温恢寒暄,唯有那一袭苍青色的身影如苍山翠竹凛凛独坐,自顾自地斟酒独饮,却是半分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温恢。

二人的恩怨纠葛,席间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会儿也都消了音,一场欢欢喜喜的乔迁宴的气氛瞬时就变了。

颜桁勉强笑着斡旋,心里却窝了火气。

信陵城里人心忒复杂了些,真不如平州百姓爽快。

温恢被引到正席上座,不偏不倚与温羡隔桌相望。温羡垂目饮酒,虽未看对面人一眼,但也知道温恢此刻只怕该后悔过来了,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一场饮宴接下来便在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结束,颜桁歇了留客的心思,着三个佷儿送客,自己则看着那端坐不动的温恢和温羡二人,额角青筋直跳。

温羡瞥见颜桁隐怒的模样,缓缓地起身,迈步走到颜桁跟前,「今日给您添了麻烦,改日晚辈定当登门赔罪。」

「麻烦」本体听到这一句,脸瞬间就黑了,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便见颜桁拍了拍温羡的肩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温羡没关系,岂不是指责是自己的错?

温恢刷地站起身来,冷着脸道︰「武安侯,我告辞了。」

「慢走。」颜桁立即回道。

「…」

温恢今日登门原还存着拉拢颜桁的心思,如今见着颜桁的态度以及温羡,他是彻底歇了心思,冷哼了一声,便挥袖离去。

颜桁并不亲自送人,只站在原地暗啐了一口,啐完他又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向温羡,道︰「学谁都别学你老子。」

人狠心毒还没眼力劲儿。

说完,颜桁忽然忆起颜四爷提过,温羡最忌讳别人拿他和温恢的父子关系说事,一时有些觉得对不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