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敢想,其实就是变着法儿的讨个名分。楚瑜本就对她疑窦颇多,听了这番话,无疑佐证了之前的猜想:这丫头是真的心比天高。
她敢大胆向自己讨封,究竟是她痴心妄想,还是早就与朱墨暗通款曲,只碍于自己这正妻的身份?楚瑜心里都烧起来了,朱墨这些日子对她呵护备至,若暗地里还和这丫头勾勾搭搭,无疑是在楚瑜宝贵的自尊心上重重踩了一脚。
呸!她对朱墨也只比之前多了一点点喜欢,还谈不上情意不情意的,何苦因为一个奴婢自乱阵脚?
楚瑜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取茶润了润喉咙方问道:“你为何不直接问老爷,却来找我呢?”
玲珑低声下气的道:“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会这种闲事?玲珑不得已,只好斗胆求夫人赏个恩典,好全了奴婢一桩心愿。”
她终于说出真实目的了。
楚瑜静静的考虑了一会,睨着她道:“你果然不计较名分?即便只是个通房,你也愿意么?”
还真只是个通房呀?玲珑一阵惊讶,见楚瑜死死盯着她,忙低下头道:“婢子不敢计较,只求夫人施以援手。”
她心里暗暗气苦,要是连个姨娘的名分也挣不到,那可真是落人笑柄了。这位夫人看着善良温厚,怎么说出的话却句句闹心呢?
正欲施展手段让楚瑜尽力帮她,楚瑜却已然起身,淡淡说道:“你好好养着吧,等会儿赵大夫会过来,让他给你好好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
不过一愣神的功夫,楚瑜已脚步蹭蹬的离去了。
她心里着实有气,一半是恼恨玲珑的鬼心眼,另一半则是针对朱墨的——他要是生得丑一点,笨一点,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其实她本不用这么生气的,每常听那些丫头婆子们私底下说起,谁家的爷们不偷腥,就连她大伯父,那冠冕堂皇的君子人也还在外头和几个花娘交好呢,何况朱墨的名声还很不好听,何况玲珑还是他自家府里的丫头。
不过,两人果真如她猜想的那般么?楚瑜愈想愈是心乱,她觉得这场气生得好没来由。
可她偏偏就是要生气。
朱墨华灯初上时方回,得知楚瑜晚膳也没吃,便立刻进房来看她,问她为何不肯吃饭。
楚瑜面对着墙壁,用被子团团裹着自己,闷声闷气说道:“病才好,没什么胃口。”
幸好七月里天已渐渐凉下来,她这般作态也不算太热。
朱墨也不说话,只默默坐着,楚瑜还以为他走了,谁知没过多久,就听见一阵细细的咀嚼声,继而是一股肉糜混杂着葱油的咸香。
她险险咽了口唾沫,忙转过身来,只见朱墨手里捏着一个黄油纸包,里头是硕大浑圆的水晶包子。这样大的包子,一袋统共只装得两三个,而朱墨手里捏着的那个已被他消灭大半了。
这人可真会吃独食。
楚瑜恨恨瞪着他,劈手就将他手里的纸包抢过来,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以防战利品被他抢夺回去。
朱墨并没有和她争抢的意思,只微笑道:“你不是不饿么?”
楚瑜原本满脑子赌气的念头,的确不怎么饿,哪知朱墨如斯狡猾,专程买了玉林记的鸭肉包子回来,她就算要生气,也得先填补肚子再说。
遇上喜欢的东西,这点东西哪能解馋,楚瑜眼巴巴的望着他,似乎还嫌不够似的。
朱墨将半个包子往前挪了挪。
楚瑜望着那沾了奸人馋唾的物事,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屈服于自己的贪念,将半个包子也纳入腹中。
楚瑜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又喝了点普洱茶清清喉咙,这才正色看着朱墨,“你知不知道玲珑病了?”
一码归一码,她吃了朱墨的东西,并不代表就要对此人一脸谄媚,何况她心里还窝着一团火呢。
朱墨点点头,“知道啊,南嬷嬷已经和我说了。”
这婆子也是个多嘴的,一个丫头的病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楚瑜暗忖,依旧望着他道:“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你今儿是怎么了,为何对她这样关心?”朱墨笑道,伸手抚上她的鬓发。
这几日他一有机会就动手动脚,楚瑜有时候制止,有时候却懒得理会,任由他去。
此刻她却忍耐不了,忿然将那只爪子拨落,索性爽直的道:“玲珑想求我给她一个名分,你是怎么想的?”
朱墨半是讶异的看着她,“她找你说了?她想要什么,通房,还是姨娘?”
瞧瞧,多么淡定,果然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楚瑜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那还不得看您的意思么?”
反正朱墨许她三年之后和离,大不了三年以内,日日看着一个宠妾在她面前夸耀示威就够了。楚瑜愤愤不平想着。
朱墨见她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反而露出一副轻松笑意,“要我说却不必,丫头的月钱可比姨娘少多了,何不省着点银子花呢?”
楚瑜心里莫名宽了宽,故意顶嘴道:“大人几时变得这样抠门了?姨娘的月例要得多少,每个月省吃俭用,总不止这二两银子。”
“我是怕委屈我自己,每日光朝政就够累人的了,若家中的夫人因为些鸡毛蒜皮小事天天使性子,我还不如孤家寡人的好。”朱墨笑了笑。
楚瑜只听到编排她的那一句,抗辩道:“我才没有——”
话音未落,朱墨就猛地凑过来,在她唇边呲溜舔舐了一下。
这登徒浪子!楚瑜险些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却见他道:“你嘴上还沾着包子油呢。”
楚瑜信以为真,忙往唇上抹去。
谁知朱墨又道:“现在当然没有了。”
楚瑜无从辨别真假,只能无语的看着他。她发觉此人可真是诡计多端,在自己面前固然也是“坏”的,却和她想象中的坏不太一致:他除了占便宜,似乎就没有第二样事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