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朗愣愣地看着林静。她对着班上的同学嬉笑怒骂，但对上林静这样的，还是有点儿不知所措。

段霁看不惯她拿对付所谓“大妈”的架势对付唐清朗，一把将她拉过来，没好气地说道，“干什么？是我，拉着她，不是她，拉着我。”

林静看他这样维护唐清朗，心里火气更大，越发看唐清朗不顺眼了，“ 你父母是谁？我觉得我应该抽空拜访一下他们。”

唐清朗看着旁边段霁又羞又窘，知道他不愿意在自己面前丢丑，之后挣脱了他的手，对他说道，“你跟你妈妈回家吧，我也先回去了。”

她虽然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被人这样当着面骂，也觉得心里不好受。然而更不好受的是，段霁也难堪。

她的小男朋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平常谁也不放在眼里，今天被他妈妈拦在大街上这样拉着骂，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极了。她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段霁，应该永远都是，看起来好像流水一样温柔，但其实蕴含着锋芒和不可一世。蕴锋于内，那才是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尴尬，糟心，又不知所措。

段霁转头看向她，觉得唐清朗低头的样子，真是让他心疼又心酸。

她明明应该是一个一直都快乐高兴的姑娘啊。

然而等到他转过头，一触到林静含泪的目光，到了嘴边的埋怨，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段霁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我都跟你说了，你现在时间很紧，你虽然拿到了国外学校的通知书，但是你也别忘了，国内高考还没有考呢。你大哥当初可是把国内国外几所知名大学的通知书全拿到了，你可不能比他差——”林静话还没有说完，段霁就猛地关上了卧室的门，把那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唠叨关在了门外面。

每次都这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他妈妈可能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独立”，什么叫“个人”。自己在他眼中算什么，是孩子还是跟人家斗气的工具？当初她生下自己就是为了斗气，转眼十八年过去了，看样子，她这口气，出完的样子遥遥无期。

段霁坐在书桌面前，刚刚拿出书来，卧室门就被人打开了。林静站在门口看着他，“我现在说话你不听了是不是？你现在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来，我生你养你，你现在就为了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跟我生气是不是？段霁，你简直跟你爸一样没良心！”

段霁忍无可忍，“啪”一声把书放下，转过头来看向她，不耐烦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承认过，那是我爸爸。我也没有让你把我生下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静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这么多年，我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一直都没有出去工作，你就用这样的态度来回报我吗？”

“不出去工作，是因为我，还是你想借此问那个人要钱？”因为说话结巴，段霁只要一愤怒，说话就很慢，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话不因为结巴影响气势，“你没有正常家庭，难道是因为我吗？还不是，你心甘情愿当人家情人，后来又不要你——”

“混账。”“啪”地一声，段霁脸上被她扇了一耳光，林静睁大了眼睛看向他，“这么说，你都来怪我了？是，”她的眼泪应声而落，“我给人家当情人，让你丢脸了。但是段霁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你。当初要是我把你往外一扔，你早就死了！”她看向段霁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这样的话的。果然还是那个丫头把你带坏了。我看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才是！”

林静说完就出去了，段霁脸上依然火辣辣地烫。他闭上眼睛，简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

他妈妈一直以来便是这样，稍有不如意便是歇斯底里。但是她的生活，根据她自己讲，本身就有很多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段霁一个人身上，仿佛他才是原罪。

是他让她当了人家的情人；是他让她的生活一团乱；是他让她失去了工作的机会。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她为了跟那个所谓的“大妈”争一口气，如果不是她为了想要借着孩子换来那个人的婚姻，怎么可能有后面的种种？如果不是她想要以不工作为要挟，来换取那个人的怜悯，又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这样、他们母子要仰人鼻息生活的境地？

这些，都是他的错吗？

段霁知道自己没道理埋怨她，所以从来不敢埋怨。然而家庭的畸形，和母亲的偏执，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他几乎动弹不得。

他看着卷子，只能默默安慰自己，等到上了大学就好。

上了大学，他就能独立了。那样他就不需要那个人的钱了，谁也管不了他了。

门外，林静越想越不对，段霁今天这样叛逆，全是唐清朗的错。她想到那天晚上段霁彻夜不归，怀疑那天晚上他就跟唐清朗在一起。孤男寡女，又都是年轻人，还是成人礼之后，干嘛去了不言而喻。林静看着段霁，把他当成家中唯一能够致富的老母鸡一样，想他能让自己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当然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污点”来，想了想，翻到那天晚上给她打电话来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电话被人接了起来，那边传来唐清朗的声音，“喂？你好。”

“我是段霁的妈妈。”林静关上自己的卧室门，“你父母在吗？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想跟你父母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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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唐清朗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她妈妈。谈恋爱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梁若耶正在帮她缝一颗扣子, 见她抬头, 知女莫如母, 顿时就明白她有什么难事情, 问她, “干嘛？”

唐清朗用口型告诉她，是自己男朋友的妈妈。

看样子还是很不好对付那种。

梁若耶伸手，将电话拿过来, “你好, 我是唐清朗的妈妈。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她语气虽然轻柔, 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只可惜这种压迫感对林静来说毫无用处, 她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会被人的语气压迫到的人。林静说道, “我是段霁的家长，今天晚上出门, 看到你女儿跟我儿子在一起，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说一声？”梁若耶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说什么她这是打算？她重复了一遍之后才理解过来, 林静说的，就是唐清朗和段霁谈恋爱的事情。她挑了挑眉, 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夫妻对唐清朗一向是放养的, 虽然放养, 但也并不是完全不管她，而是允许她在自己划定的范围之内活动，只要不出格, 梁若耶夫妻俩就觉得没什么。谈恋爱这个事情嘛，他们都是高中就不安分的，当然没有资格出来指责唐清朗了。再说了，本来在梁若耶夫妻眼中，他们就不觉得高中谈恋爱算个什么事。

只是，她自己虽然这样想，但是很明显不能让别人也这样想。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高中生谈恋爱这个事情，在很多人眼中，那都跟“早恋”画上了等号。梁若耶也知道，这种观念一时之间转变不过来，那是段霁的家长，她不好多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说我女儿跟你儿子恋爱的事情吗？”她就这样直接问出来了，林静反而有点儿不习惯，“是。”

“这位太太，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职业的，也不知道你女儿究竟怎么样，但是在我看来，还有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了，我儿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他不能分心。我希望你女儿能跟他分开，谈恋爱的事情，以后上了大学，要是他们能考到一个学校，再继续说也不迟。”

梁若耶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听上去，段霁的妈妈应该是对他的成绩很有把握的，要不然说话怎么会这么刺人呢？梁若耶没有去跟她掰扯自己女儿成绩也不错的这个事情，在她看来，谈恋爱，是发自内心的，跟成绩好坏完全无关。总不能说只有成绩好的人才有恋爱的权利吧？或者说，谈恋爱就是不务正业，不规矩的高中生才会谈。这些事情，统统都是瞎扯。

“段霁妈妈，我觉得你可能对孩子恋爱这件事情的理解有所偏差。”尽管她觉得林静对孩子谈恋爱这件事情怎么想的，跟自己毫无关系，但是事关唐清朗，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忍不住要说两句，“并不是说现在谈恋爱就不好，你无非就是害怕他们在一起分心，成绩跟不上，但是我觉得，比起学习成绩，让他们学会爱人学会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更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