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赞当即吓得面色一变,忙伸手捂住小丫头的嘴哄道:“小格格,这是皇上赐给你的,吃了不怕。”
下首施琅也让小丫头的一通叫嚷唬了一脑门的汗,忙跪下就要磕头:“老臣教育不力,让皇上看笑话了。”
“起来吧,你久居福建,何时教育到她了?”
康熙不气不恼,命靖海侯平身,伸出手自个儿捏了一块栗子糕放嘴里尝了,才又笑道:“朕心里清楚,这都是朕的三公主教她的,小妮子脾气还那样,诚心的跟朕过不去。也罢,也罢,朕的大公主二公主嫁的远,要跟朕过不去还不能够呢,朕不与她计较。来,妞妞,这块糕甜的正好,皇玛法担保你吃了没事。”
便将那栗子糕一掰为二,递给了施清遥一块。
小丫头背着手,仍是不接,靖海侯耐不住只得对她说:“拿着呀,你额娘那里爷爷会告诉她,是皇上赏给你的。妞妞是好孩子,最听话了对不对?”
“嗯。”施清遥点点头,这才伸出手将那糕点拿了,捧在手心里,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苏赞心头松口气,看她模样可爱,不觉逗她道:“好吃吗,丫头?”
“好吃。”
施清遥一舔一舔的,鼻尖上都沾到了也不在意,探头去那黄地青花花果盘里瞄了两眼,见百果松糕做的精致,不由得嘴馋起来,指着问苏赞道:“姑姑,我可以吃那个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苏赞喜之不迭,忙取了来给她。
康熙和靖海侯都是连连失笑,康熙道:“亏得她额娘费心叮咛,瞧瞧,才得了一点子好处就全忘了。”
靖海侯拱手笑道:“幼子无知,还望皇上恕罪。”
“恕罪,朕就喜欢这样的丫头。”
皇上笑言一回,又问了靖海侯几句家下的情况,及上京路上的事情。他们君臣多年未见,一言两语着实说不完,施清遥吃完了松糕,又同苏赞玩得熟了,便从炕上爬下来,跟着苏赞去外面玩。
可巧御花园里折花的几位宫女都回来了,抱着的耸肩瓶美人觚出戟樽里,皆是花团锦簇,苏赞直说是把御花园搬干清宫来了。
里头有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司训舒舒觉罗.江月,也是昔年敏瑜的旧识,瞧着苏赞牵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还当是宫中的小公主,便放下了耸肩瓶,迎上前道:“是哪位小主的,竟这般面生。”
苏赞捂嘴笑道:“该打嘴!也不瞧个仔细,留着你那两只眼睛出气用呢?”
江月啐她一声:“我不认识,你不说告诉我一声,反倒排揎我。不是小主的孩子,难不成是阿哥们的?”
苏赞轻声叹息,道:“果然是流年如水,才过几年,吉祥的孩子你都认不出来了?”
“吉祥的……”江月几乎惊叫起来,一瞧里头,又赶紧压低声音再三确认,“当真是吉祥的孩子?”
“可不是?”苏赞浅浅含笑。
江月忙蹲下身,拉住了施清遥不住的看,良久方抬头向苏赞叹道:“长得真像吉祥格格。”又问施清遥年纪姓名,施清遥照旧说了,因她从花园里回来时摘了一朵山茶簪在鬓上,聊以为趣,施清遥见之新鲜,便也要花带。
江月和苏赞都道瓶子里的花簪不得,思及皇上和靖海侯在说话,屋里又有梁九功和魏珠伺候,二人遂嘱咐了两个奉茶女官一声,就带着施清遥出来,往御花园逛去。
许是施清遥的到来,勾起了江月和苏赞对于敏瑜的回忆,念她嫁出宫久无消息,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她的女儿,两个人都是极好的心情。
施清遥在敏瑜教育下长大,虽是知礼数却不拘谨于此,小孩子天性十足,看什么都稀奇。一会子去摸一摸御道旁的狮子头,一会子又抱着大缸打圈圈。
初时江月和苏赞怕她磕碰着,尚且管着她,后来见她玩闹归玩闹,却极有分寸,不过看了摸了就丢开了。二人方省点心,只是跟她后面走。
施清遥在那御道上蹦跳着,时不时的招呼江月和苏赞:“姑姑,姑姑,你们快点。”
江月和苏赞都道:“你慢些,不急,那花儿多着呢。”
施清遥便又往前头跑去,本是晨初,太后这几日逛园子逛得累了,凤体抱恙,早免了各宫娘娘的请安,由是御道上一片静谧,唯听得到施清遥踏在路上的脚步声。
她跑的欢快,江月和苏赞不过步行随从,偶尔叮咛一声。
正到了隆福门那里,施清遥只管往前跑,欲要看看那御道有多长。不料她人小个子矮,对面一行人不仔细,恰与她撞个正着。
顶头疾步走的青年男子只听哎呀一声童语,低头便瞧着粉团捏似的一个小人跌坐在了地上。
身后跟着的哈哈珠子忙赶上前呵斥:“谁家的孩子不懂规矩,皇宫里头也是你能乱闯乱撞的?”
他话音才落,瞅见施清遥跌倒的江月和苏赞都已赶到了眼前,二人忙把施清遥抱起来,不及照看伤势,先屈膝道:“奴婢请太子的安,太子爷万福。”
“起喀。”
来人正是毓庆宫之主,当朝的储君——爱新觉罗.胤礽。因皇上召唤得急,他未用扈从,只不过随身带了两个哈哈珠子,前去听训,没想到在这里撞了人。又想苏赞和江月贵为御前女官,不好好地在干清宫伺候,却在这里陪一个小丫头,便不觉好奇地将施清遥多看了两眼。
他不看倒罢了,一看之下,脑中浑如点了爆竹一般,噼里啪啦早炸翻了天。
苏赞眼力灵活,又是知道敏瑜同太子过往的,生怕太子看出什么端倪,越性告辞道:“皇上在暖阁里正待殿下去呢,奴婢们不敢耽搁,只看在这孩子年纪小的份上,太子饶恕则个,奴婢们先带她下去了。”
说罢,使个眼色给江月,二人便要走。
胤礽却忽的张臂拦搭道:“且慢,这小丫头吾还有话问她。”
“这……”苏赞和江月面面相觑,都暗道一声不妙。
然而太子毕竟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二人便是再怎么得势,也不能在太子面前造次。于是苏赞就松了手,任由太子抱了施清遥过去,瞧他面无表情的盯了半晌,片刻才问施清遥:“疼不疼?”
施清遥让胤礽一身的金黄团龙唬住,也不知道他问了什么,只管摇着头。
胤礽便又问她:“谁带你来的?”
施清遥道:“爷爷带我来的?”
“还有谁?”
“还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