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盛气而来,仓皇而走(1 / 2)

朱门风流 府天 2250 字 12天前

第九百一十二章 盛气而来,仓皇而走

有道是宰相门前五品官,说的便是这达官显贵家的豪奴一流。英国公张辅和张輗张軏兄弟既然有收留自净奴看守庄子以及种田的,别家又怎么可能没有劣迹,而作为揭出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越王,又怎么可能清清白白一尘不染?

随着头一件事被揭出来,皇帝下令彻查,又褒扬了那三个解下状纸的御史,一时间原先尚有顾忌的其他言官们立刻振奋了精神。只要肯用心,这等事情又有什么挖不出来的?藩王权贵端坐府中,下头有的是人来回奔走,一时间,什么霸人田产谋人店铺甚至于逼奸不遂致人于死的,好些豪奴的行径被揭了出来。

只当更多有关各府豪奴乃至于清贵子侄欺凌平民的案卷被揭出来的时候,那些原本满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言官们也渐渐陷入了沉默。官场上的交情盘根错节,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拐了一大圈往往会与自己有关,而一个看上去恶贯满盈的家伙,到头来却可能是门师子侄亦或是亲戚的家人,于是,一度掀起一股大波澜的都察院渐渐平静了下来,

都察院是平静了,但这场弹劾风暴的余波却仍在继续。英国公张辅及张輗张軏三兄弟收留的自净奴被清查了出来,张辅领头上书请罪,把两个兄弟的责任也揽在了自己身上,到头来不过是申饬了两句,某个御史危言耸听的所谓收留阉奴意图不轨之类的话并没有人听,只苦了那些进宫梦彻底破碎,还不得不编戍边疆的自净奴。事后才没过几天,朝中便有明旨,调张軏任云南都指挥使司任都指挥佥事,调张輗于陕西都指挥使司任都指挥同知。

虽说这不算是黜降,可两人都是河间王张玉嫡支,又是英国公张辅的弟弟,一个被远远发落到了云南,一个被黜降到了陕西,这处置不可谓不重。毕竟,不过是属下管事“误收留”了自净奴,并不是本身有什么大差池,比起越王府豪奴致人死种种事由要轻微得多了。

旨意一下,震动的不单单是朝中,张輗和张軏自然是怒不可挡。平常往来得并不多的兄弟俩碰了一下头,两相一印证,就得出了他们的结论来。张輗对朝堂大事素来就是一知半解,因而分析解释的自然是张軏。在他看来,若不是为了那个本家侄儿张越能执掌兵部,张辅不会丢掉中军都督府都督这个职位,没了兵权。而即便如此,皇帝还要频频敲打,自然是为了不让张家人能够坐大。于是,兄弟俩喝了三杯壮胆子,让人打听好了消息,一得知这天傍晚张越散衙就去了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园,两人立刻带了几个家丁,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时值初夏,太阳落山晚,已经是酉正一刻,西边却还能看到红艳艳的日头。几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下抵达了英国公园门口。瞧见两个门房迎了上来,一骑当先的张軏也不理会,挥舞马鞭把人驱赶开来之后,就和张輗径直从西角门冲了进去。他们两个可以这般肆无忌惮,那跟着的亲随护卫就不敢这么嚣张了,一个个慌忙跳下了马。有的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门房,有的则是慌忙对人通报,但已经是晚了,张輗张軏兄弟已经是纵马消失在了园中。

虽说是盛怒而来,但张輗和张軏毕竟还是害怕张辅那冷脸,因而骑马转过夹道,到了一扇角门边上,就都下了马来,也不理会那个迎上前来屈膝行礼的媳妇,气咻咻地进了门去。才走没多远,张輗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呼唤,扭头见是荣善,他立时拉住了张軏,兄弟俩遂神情不善地等在了那儿。

“二老爷,三老爷……”荣善已经是一大把年纪,这会儿得着讯息就一溜小跑冲了过来,着实是累得不轻,即便如此,他仍是礼数周全见过了两人,这才喘着粗气说道,“老爷正和越少爷在书房中商量事情,若是二老爷三老爷有事,小的立刻叫人去通报一声。”

“在书房?正好,我还正愁找不到人呢!” 张軏嘿嘿笑了一声,再也不理会荣善,拉上张輗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见着这光景,荣善大吃一惊,只一思量就猜到了两人这回来怕不是兴师问罪。可是,这会儿要上前阻拦已经是来不及,况且那两位主儿从小就是恃强斗狠的,下人一个不好则是动辄打骂,他总不能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在原地想了一会,他一把抓过背后的一个小厮,沉声吩咐其抄小道过去先报个信,旋即就急匆匆地往另一边去。

当务之急,也只能先去把夫人请过来,毕竟是长嫂,兴许能弹压得住。

书房中的张越正在和张辅商讨军户事宜,就只听外头一阵喧哗。颇感愕然的张越上前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厮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随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越少爷,不好了,二老爷和三老爷……”

话还没说完,张越就只见两个人影气势汹汹地进来,正是张輗张軏。头前的张輗甚至二话不说一脚就朝那小厮踹了过去。所幸他眼疾手快,一把拽着人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躲开了那一击。见此情形,已经是站起身的张辅顿时大怒,当即厉声训斥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张軏把余怒未消的张輗拉了回来,又冷笑道,“大哥,你这个英国公可以安心起园子,养花种草调教儿女,我们两个却一个要去云南那种满是瘴气的地方,一个要去陕西吃沙子,就是为了给这个小子让路?”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张軏平日里见张辅发怒便消停了,可今天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因而分毫不退,竟是又上前一步指着张越的鼻子说:“我胡说?咱们张家是什么样的门庭?父亲是河间王,上头三代全都封了公,为得着因为收容几个自净奴的事打发咱们哥俩去那么远的地方!大哥,你是国公,是你立下了功劳得了爵位,可你什么时候庇护过我们这两个弟弟?你一心一意只知道栽培张越,可他帮了你什么?为了给他让路,你连中军都督府的都督都不做了,连兵权也不要了,可就是这样,依旧还是有人要寻你的不是,寻我们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