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了这么一场风波之后,原本还打算到棚子当中设法找个座的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尽管里头有不少看似好欺负的生面孔。好容易等到演武场那边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吆喝声,一群人方才急匆匆地站起身赶了过去,陆丰和程九自然落在了最后头。
“公公掌管东厂后倒确实可以公开比武招人,只那时候却得小心,其他公公必定会打主意。”
“这话说得没错,眼下不少人都铆足了劲看咱家的笑话呢,巴不得多塞几颗钉子。”
“待会公公尽管看人,看准了之后回去之后告诉小张大人,让他差人拿着锦衣卫的腰牌过去,应天府的人自然不敢拒绝锦衣卫的征调。至于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既然连捕快都这么热衷,何况咱们差他们办事?”
“嘿,你如今跟着咱家时间长了,倒是有些长进!幸好咱家这回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带上了一块锦衣卫腰牌,这下子也不怕泄漏风声!”
这区区招募捕役快手的勾当自然不会劳动什么应天府衙的大人物,非但府尹府丞治中之类的官一个不见,就连通判推官也不曾来。唯一到场的便是一个从七品的中年知事,穿着一身官袍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话,旋即便吩咐旁边的李捕头主持这招募比试。
既是僧多粥少的格局,即使明说了点到为止,但这演武场上人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该下狠手时没一个手软的,那个中年知事虽看得直皱眉头,却仍没有多说半个字。至于那精明强干的李捕头更是一声不吭,只是在看到有几个人身手卓绝屡战屡胜的时候,他那脸色方才陡然一沉,心中盘算着这些太过强悍的人物进了府衙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演武场上正打得如火如荼,天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四面原本就是平房居多,这会儿风就更大了,兜头兜脸往人身上扑。由于知道今天这场合不能穿锦衣皮裘,陆丰身上只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棉袄,此时此刻冷得直打哆嗦,但眼睛仍是死死盯着比武场中看。瞧见先前那个出头的小个子大展神威,他不禁打定主意非把人弄到手不可。
天上渐渐飘起了雪,但打斗中的众人却按捺不住热炭团似的心思,那手脚越发重了起来。虽说还不至于闹出人命,但已经有不少人被抬了下去。眼见天色渐晚,主持比试的李捕头方才命人敲响了锣,宣布剩余的明日再比。
这天晚上,再次到三处粮仓折腾了一整天的张越一回来就被陆丰请了过去。听到程九嘴里流利地报出了八个名字,又递来了一枚锦衣卫的腰牌,他二话没说就接了过来,细细一端详,见上头赫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他顿时明白这定然是沐宁给陆丰的“孝心”。
“公公放心,既然是你看中的人,我一定不会少一个。只不过,趁着今晚下雪,别人不会注意这儿,咱们正好金蝉脱壳。”
“今晚就走?”陆丰没料到张越动作这么快,连忙问道,“可这人还不曾招来!”
“咱们只是先搬出这儿,住到城郊皇太孙的一座庄子去。皇太孙担心咱们的安危,还特意调拨了四名府军前卫的精锐武士随行保护。我会把连生连虎留在这儿装样子,然后吩咐周百龄和房陵带人牢牢看住这儿,他们跟了咱们两次,算得绝对可靠。公公准备带几个人?”
“我的那些人里头也不知道被人安插了多少钉子,我只带阿九,其他人都不要!”
漆黑的夜色中,一辆车从马府街钦差行辕后门悄无声息地行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车辙印。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便掩盖了这唯一的痕迹,紧闭的两扇大门也再没有开过。而在这偌大的豪宅中,一批批军士已经紧急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