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居然给一个小丫头迷倒了,要不是她临时收手,我又正好回来,你们就……真是一群饭桶!”
当炸雷一般的怒喝声在张里老家的屋子里想起时,地上跪着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生连虎一味低着头不吭声,卢八三个人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下去,喜儿死死咬着嘴唇面色发白,至于张里老则是哭丧着脸坐了那张小杌子,压根不敢开口说话。
坐在炕头上的张越沉着脸揉了一阵犹觉胀痛的太阳穴,随即冷冷瞥了那个丫头一眼。平心而论,这个年纪不大的丫头长得颇为不差,眼角流波嘴角含笑,流露出一种天然的妩媚姿态,正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那时候他一来醉了,二来酒中不知道被她下了些什么玩意,若不是她临时犹豫,胡七又赶回来得及时,指不定真的会弄出什么糊涂事来。
“大人,是小民……小民教导无方!”张里老被胡七一阵接一阵的训斥给训得没了方向,此时极其后悔拍马屁拍得太起劲,差点惹出大祸事来。他此时恨透了平日这个还算喜爱的孙女,恨不得动家法好好收拾一顿给张越出气,好一阵子方才结结巴巴地说,“她自己闯出来的祸事,任凭大人要打要骂,哪怕打死了,小民绝无怨言!”
“喜儿姑娘,在今天之前,你见过我么?”张越沉声问了一句,见那个直挺挺跪在那儿的丫头死命摇头,他便又问道,“那是你听说过我?”
见喜儿又是摇头,张里老只觉得家门不幸出此妖孽,当下就怒喝一声道:“那你犯什么失心疯,竟然敢下那样的药!你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赶紧从实招来!否则……否则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直接绑了你让张大人带回衙门去好好审问……”
张越摆摆手示意张里老不要再骂,又一字一句地问道:“喜儿姑娘,既然之前素不相识,那药末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缘何要下在本官的酒里?”
“我……”
尽管跪在那儿,但喜儿此时却觉得小腿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张越只是语气淡淡地问了几个问题,她偏偏觉得一颗心要跳到了嗓子眼。甚至有一种快要窒息地感觉。此时此刻,她既后悔又庆幸——后悔的是猪油蒙了心打错了算盘,庆幸的是终究没有铸成大错。可即便如此,就算过了张越这一关,爷爷也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左右思量了一番,她索性豁了出去,把心一横道:“药末子是民女早就托人买下的,原本是准备拿来冬天药野猪。今儿个之所以拿出来,是因为民女不想三个月后嫁给那个木讷呆笨的男人,听说大人家中富贵,所以才犯了糊涂!一人做事一人当,民女认罪服法。还请大人不要怪罪爷爷和家人,无论坐牢还是打杀我都认了!”
面对她的爽快认承,张越毫不动容,当下便追问道:“你怎得知道本官家中富贵?”
“青州府不是人人都知道么?”喜儿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见张越眉头蹙成了一个结,她方才隐隐约约感到这其中有什么花样,一瞬间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民女是刚刚买酒回来的时候听岳大哥说的,他说大人家中长辈两代国公富贵已极,还说大人地丫头都有十根八根银簪。民女不想一直呆在这种小乡村里,不想浑浑噩噩嫁人生子,成日里下地干活。到老来还要在灶下忙得累断了腰,所以就想起了用之前买下的药末。”
喜儿仍是没有说实话,她压根不敢提那药末子是预备用来在洞房之日药翻新郎官偷偷跑出去的利器。她本能地觉着,张越虽然并不像村里那些小伙子那样喜欢他,但仿佛并没有因为她做的事情而讨厌鄙视她,至少就算有,那种讨厌和鄙视也远远比不上她的爷爷。
她只是想过更好的日子而已,她不想变成奶奶那样粗笨的婆子!
张越刚刚就觉得这事情不对劲。遂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岳大哥是谁?”
“是大哥带回来的朋友。之前来家里吃过几次饭。”
因为对方曾经送过一支极漂亮地钿子,喜儿总觉得岳长天是好人。此时此刻张越一问。她依稀觉得岳长天那番话依稀有些挑唆的意味,顿时暗生恼恨。于是,她仔仔细细地将岳长天的那番话都转述了一遍,又唯恐不够,干脆形容了一番那相貌。
“身高八尺的髭须大汉?”
这个形象立刻和脑海中秋痕提到过的某个形象重合了起来,当下张越立刻从炕上跳了起来,飞速地将一系列线索整理了一遍。这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个肤浅少女地小把戏,但若是和早上那一场险些发生的骚乱联系起来,他依稀就能嗅到某种阴谋的味道。如果没有在这张里老家的一顿饭和醉酒,他此时应该在乐安附近,难道是那儿有什么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