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虽说心里已经有些准备,但此时此刻张倬坦然承认,他仍免不了感到某种震惊,心里更是演绎出了无数错综复杂的阴谋判断。若非如今对大明官制深有研究,他甚至还怀疑自家爹爹会不会是锦衣卫在暗处的密探,比如说统管什么暗卫之类。
“更准确地说,我不过是和袁指挥使有些交情。河南卫所地锦衣卫军官都是他带出来的,所以包括那位沐千户在内,上上下下的人关键时刻能帮一些忙。”说到这儿,张倬便收起了面上的玩笑之色,正色道。“锦衣卫于百官来说恶名昭着臭名昭彰,所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求袁指挥使帮忙。^^首发^^他更不会和你有什么牵连。告诉你此事一是为了释你地疑,二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数,不是为了让你动什么歪脑筋地。”
我能动什么歪脑筋?我敢动什么歪脑筋?张越面露苦笑,心想锦衣卫指挥使看着威风凛凛,但曾经那样不可一世的纪纲都倒台了,更何况无根无基地袁方?若是不出意料,只怕东厂地设立也就在几年之内,他若是想要借助锦衣卫干什么勾当,这还真是不要命了。
“你的性子虽沉稳,不过你是我儿子。有些东西外人看不出来,但我这个当爹爹的却明白。翰林院之内规矩太多,只怕你多半是不乐意的。你身在世家,并不曾经过多少艰险,纵使别人夸赞,但小风雨比不上大风浪,不如趁着出仕到外头磨练磨练。如此也好。既然你大堂伯和杨阁老也有这个意思,三日之后的馆选……你就装病不要去了。”
起头那些话张越听着很有道理,毕竟自家父亲知自家事,他虽然在外头人看起来沉着冷静,但那不过是表象。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喜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人,事事审慎不过是因为没法子。这年轻人激扬文字挥斥方遒乃是天性,他就算加上前世活的那岁数,也还是年轻人,怎么会乐意呆在京城这样实在憋闷的地方?
然而,听到这装病两个字,他顿时愣住了,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翰林院庶吉士乃是清贵之官,三年考评之后便是编修修撰,这三年便是在馆阁中学习时政。我三天后会勉力考一考。横竖不中也不打紧。至于你……与其故意考不中让人笑话。不若装病算了。”
“故意考不中……爹,你就没认为我馆选根本考不上?”
“杜大人的学生若是连馆选都考不上。你岂不是丢你老师地脸?杜大人昔日文章华彩斐然,我这些天不知道听多少人夸过,都说你是名师出高徒。你若是真考不上,那就更不用去了,好歹你还在二甲之中名次居前!”
张倬见张越满脸郁闷,又提点了两句装病要诀,随即便起身出了屋子。伫立院中看了一会满天星辰,他便信步回到了房中,见一向都和颜悦色的孙氏板着脸地坐在那儿,几个丫头俱是如同怕老鼠的猫似的站在旁边,他不禁有几分纳闷。
“你们都出去!”
孙氏恼火地一拍桌子,连同平素最心腹的珍珠也一同轰了出去,等到那门帘落下,她方才懊恼地说:“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好端端的老太太居然和我说,要把灵犀给了越儿作丫头!灵犀都已经十九了,要搁在别的家里不是放出去配了好人家,就是配了自家地小厮,再说老太太干脆直说让越儿收房,提什么丫头!她在家里如同半个主子,如若跟了越儿岂不是不伦不类,咱们也不好受。”
听妻子连声不迭的埋怨,张倬也是大为诧异。顾氏离不得灵犀这几乎是家里人都知道的,这会儿怎么忽地提起这话?要知道,早年外头求亲的人家也不少,顾氏却一概回绝,灵犀也一贯铁了心似的。如今要是越过三个儿子和两个年长地孙儿,偏偏给了张越,其他人会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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