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琥珀这么一档子事,张越原只是打算找荣善商量一下立规矩的事,如今却是再也顾不上张父子怎么个想法,下午便找来了荣善,开门见山地说这家里没个规矩,又直截了当地说琥珀去找库房的管事柳家媳妇取东西,却遭了怠慢,只隐去张斌的事情不提。他很清楚,自己那个爱面子的堂弟定然耻于泄露此事,倒也不虞那柳家媳妇胡说八道。
虽说他恨不得扒了那家伙的皮,但需得瞅准了空子才能出这口恶气。
“这事情小的早就想做了,只英国公这一病小的实在是顾不上,而且如今这家里多半是新来的奴婢下人,难免自由散漫不守规矩。”荣善也知道这家里混乱,他虽然是个掌总的,可他毕竟是外管家,要留心的事情太多,此时忙弯下腰道,“越少爷既然有这心,不如就给内内外外立个规矩,小的一定带头遵从。”
张越就是等荣善这句话,虽说他有这心,但不少事情还需要参详,当下便一桩桩一条条地商量了起来。这一商议就是整整一下午,间中张越提到张父子的时候,荣善立时皱了皱眉头,旋即又笑了起来。
“越少爷不必顾忌二老爷和斌少爷。**xs.***二老爷这些天只怕其他事情都不会管,他连老爷都顾不上瞧,成天往外跑,才不会管这家里如何。至于斌少爷就更不用说了,能管好他房里那几个就不错了。这外头只要下人对他恭敬,他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总之一句话。越少爷您怎么说,小的怎么做,那些下人就算没规矩,有老爷的家将在,一顿家法就都老实了!”
有了荣善这支持地话,张越自然是有了底气。而有了王夫人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张越挺腰子。第二天,荣善便把家中下人召集到了一块明示了家规。他本就是跟了张辅多年的外管家,张越往那里一坐,一群膀大腰圆的家将在旁边一站,那威势自然非同小可。
这被拉出来杀鸡儆猴的却是柳家媳妇,可怜她不过是存着势利和讨好的心思,一顿板子下去哭爹喊娘,吓住了一大群人。
如是一忙就是数日,虽不曾立刻建起井井有条地章法来。但比起头些天的乱哄哄却改善了许多。张辅仍然病重昏睡,张天天出门不知道往哪里去,张斌成天装病躲在屋子里。这父子俩都是赫然一幅不管事的样子,别人谁还敢多嘴多舌?于是,没人注意张越的越俎代庖,也没人发现荣善说话的声音也洪亮了好些。
张越在家等了几日。总算是等到了杜桢托人捎带来的口信,却是让他稍安勿躁在家好好呆着,于是,他索性不出门,安心守在家里,只一日两三次三四次地往张辅处探望。每日定时如实记下张辅的病情状况和史太医的诊断。
若非这年头的驿站邮传系统经不起折腾,他几乎想每日往南京发一封平安信,也好让王夫人安心。如今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隔三天把所有东西整理好一块发走。
如今虽已经入秋,但这一日天气依旧极其炎热,尽管书房中摆着冰盆,他坐在那里仍觉得燥热难当。小心翼翼不让腕上额上地汗珠污了字纸,他好容易才写完了给王夫人和给父亲的信,便扯过一张纸预备给开封的祖母和母亲再写一封信过去。这一别就是将近一年。母亲定然盼望了他许久,如今一朝落空,心里头肯定也想念得紧。
他正要落笔时,那湘妃竹帘忽然被人一下子撞开,却是面色煞白的连生冲了进来。^^首发^^还不及站稳,他便紧张地嚷嚷道:“少爷赶紧预备,皇上……皇上带着皇太孙正朝这边来!”
张越闻言却愣了一愣。这朱棣和朱瞻基如果过来,那么理当是先去探望英国公张辅,这里几处院落都是外书房和小书房,那两位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一愣过后他方才想到那是当今天子和皇太孙。于是手不禁一颤。一滴墨汁顿时滴落,污了下头那张纸笺。
手忙脚乱地搁下了笔。将那沾了墨汁的纸揉成一团,刚刚将其丢到字纸篓里,他就隔着帘子看到了外头影影绰绰的无数人影,顿时知道该当是禁卫到了。当下他也顾不得其他,整整衣冠赶紧出了屋子,远远瞅着那边像是朱棣和朱瞻基地人走来,他连忙在廊下俯身下拜。
朱棣带着朱瞻基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探望英国公张辅,一进门之后便命随行侍卫拘住了张府家人,不许人走动报信。直奔张辅居处探问了病情,得知仍是时好时坏不曾真正清醒,他心中烦躁,于是又多问了史权几句,那位耿直的太医少不得把这几日的情形一一报来。^^首发^^
听到张父子从南京巴巴地跑来北京,却很少真正关心张辅的病情,他顿时想到锦衣卫报说张成天往那些随同北巡的武臣那边走动,心中更是恼怒。刚刚又从荣善那里听说张斌莫名其妙地病了,他几乎当场发火,得知张越正在书房便气咻咻地径直往这里来了。
瞧见廊下张越伏拜于地,朱棣微微冷哼了一声,二话不说进了书房。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这间并不奢华的屋子,他又想起刚刚进入张府之后里里外外还算有条理,荣善又说都是张越地功劳,他那火气渐渐消减了一些。正在这时候,他忽地听到身后的朱瞻基在说话。